程心抢先一步,回答了记者:“看法当然有,这场官司我们三盘两胜,耗尽多少时间与精力。现在落得这个下场,谁会甘心?或者示威对结果不能起死回生,但至少让大家知道,我们心中有愤怒有不满,而不是情绪稳定的看客。”
只要她开口,不管说什么,记者的采访任务都算完成了。
程心回头对郭宰说:“我无讲错什么吧,语气也不偏激吧?”
郭宰挡在刘海后的眼睛弯了弯,以笑腔说:“随便吧,反正戴了口罩,无人认识你。”
程心白他一眼,“那你拽得我这么用力?我的手会痛的大侠。”
她以平常口吻提及俩人的握手,仿佛这是平常无奇的举动,好比见面说你好,离开就道别,寻常得她没半点心动。
寻常得郭宰没了冲劲,一点点松开她的手。
程心揉着确实被他握得有些酸楚的手掌,苦笑问:“真要下遣返令了,怎么办?”
郭宰屈膝而坐,双手抱腿,头侧枕在膝上,脸朝另一边,留程心一个后脑勺。
他没聊天意欲,随口道:“不管。”
程心不再细问。
她学着郭宰那般坐姿,枕在膝上的脸看着他那边,看着他的黑发脑勺,不知不觉睡着了。
昨天得知郭宰今日要来示威,她提出同行,郭宰不答应,她也没多求,自行一大早赶到喜兰印刷,候着他出没。
她昨晚一夜无眠。
根本没有安睡的理由。
意识半睡半醒之际,有人拿什么轻轻搭在她肩膀上,驱走了凉意。
又有人影在自己身侧走动说话。
程心眼皮睁不开,耳朵倒能听几分。
“她是你朋友?”
“对。她不舒服。”
“我们有药,给你一些?”
“好,她晕车,又……那个痛。”
“那个痛?”
“嗯……那个,你们女的每月一次那个。”
“哦哦,我明我明,我去看看有没有相关的药。”
静了一会,那声音又来:“我们有这种药,适合她吃的。另外有一张小毛毯,拿这个给她盖吧,你不要光着上身了,不然你也会感冒的。”
“多谢。”
“还要三文治吗?”
“不了多谢。”
之后安静了许久许久,那女声再没出现。
程心听得出,在她身侧与郭宰说了好一阵话的是个年轻的女生。
一个能给他提供药、毛毯和三文治的温柔女生,说话低低柔柔,语气轻细,估计是个善良体贴的孩子。
郭宰在香港认识朋友了,还是年轻的性格不俗的女性朋友。
好事,好事。
沉睡指数只有三成的程心一边闭眼睡,一边忙分析。
睡醒时,她额头枕出一排红印,丑得惊天动地。
程心为此烦躁,拿手捂着额头,坚决不放下。
郭宰递给她一份硬纸包装的三文治,“吃吧,之前呕得这么厉害,该饿了。”
程心拿眼斜他:“你吃了吗?”
郭宰说:“吃过了,你睡的时候吃的。”
实情他没吃,但怕程心学着不吃,便撒了谎。
程心“哦”了声,心想:她给他食物,他推三推四不肯要,那女生给的他就哈巴哈巴吃了,双标。
结果程心拿着三文治,也一直没吃。
郭宰劝了她几次,她口头上应好,却到底没吃。
俩人闷闷呆坐,无聊至极。
在新一波口号后,有个阿叔过来聊郭宰:“后生仔!”
郭宰不认识他。
对方雄心壮志地低声道:“在这里示威无鬼用的!根本无人理无人听,看看,今天还出遣返令了。我们打算过两天直接去入境处搞事,搞到他们怕为止!到时话不定优先处理我们的个案,甚至放水处理。我们已经凑了八个人,还差两个,你要不要加入?要就马上报名,人数凑够就不招的了。因为人多他们会嫌麻烦,不想管,人少了他们才好偷鸡。”
郭宰不明所以,“根叔安排的?”
对方:“根什么叔!他有那个智商,就不会带我们游了几个月花园,结果连个吉都无!”
此时程心插话:“他不去。”
对方看看程心,又看郭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