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东西搭在他后背上,似有若无地轻轻抚摸,触感与理发店女职员帮他按摩时的甚为相似。
郭宰心中警铃大作,怕出洋相。
他立即笑了两声做掩饰,随手拿起茶壶往包厢另一角走去,摸在他身上的东西因而被脱开。
待沏好一壶热茶,郭宰端着它回到饭台旁边,替岑女士添了添茶水,再退至远些的地方。
他掏出便签与笔,笑着问:“岑女士今晚打算点什么菜?”
岑女士端起质地透亮的骨瓷杯,抿了口热茶,笑道:“你帮我拿主意吧。”
郭宰:“好的,来一份青芥末沙律虾球,南非鲍鱼焖童子鸡,上汤芥兰和椰汁炖官窝。可以吗?”
岑女士笑,“可以,相当可以。”
郭宰:“我马上去厨房给您安排。”
转身走了两步,岑女士不紧不慢地叫住他:“小郭呀。”
“是?”郭宰停下来,听她吩咐。
“你们这茶里,有什么东西?”她拉着脸,斜眼台上的杯子,仿佛随时要动怒。
“啊?”郭宰生怕刚才沏茶不够专心,落了什么脏东西进去,连忙上前检查。
才看了一眼青色的茶水,身边的人就问:“你几岁了?”
郭宰顺口道:“20了。”
“才20呀?难怪生得白白嫩嫩……”岑女士的目光不知何时从茶杯转移到他脸上,粘着不走。
郭宰笑笑,没接话,一心一意想查证这茶水里面到底有没有异物。
“你刚才说什么,南非鲍鱼焖童子鸡?”岑女士又问。
“是的。”
“什么叫童子鸡?”
郭宰抬眼看她,才发现她的脸近在咫尺。
不单止,她的手落在他身上不该落的地方,嘴上并说:“我是南非鲍鱼,你是不是童子鸡?”
郭宰浑身一僵,骤然明白,紧接着反胃想吐。
几分钟后,酒楼大厅的楼面经理接到通知,匆匆赶去牡丹包厢。
一推门,见台企联会副会长岑女士泼妇般对郭宰破口大骂,能有多难听就多难听,甚至飙出台语,无人能懂。
她涂了鲜红色的嘴唇张张合合,十足十血盘大口,头上肩上又都湿着水,十分狼狈。
楼面经理第一时间冲过去对岑女士低声下气安抚。走近些,经理才发现岑女士的头上肩上,粘满茶叶。
他惊讶地望向站在饭台另一边的郭宰。
郭宰死死抿嘴,低垂着眼,状似矮势,实则全身凿满“倔强”两字。
凭此,楼面经理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分。
事实上岑女士点名要郭宰去包厢时,他就有所预感。
郭宰这后生仔长得太当眼,早在岑女士之前,就有不少富婆食客向他打听新来的领班姓什名谁。
楼面经理人过中年,对这帮女人的心思岂会不懂。这年头嘛,养姑爷仔不属罕闻,当中以那些单人匹马或与丈夫分隔两地,留守于此打拼事业的女台商女港商尤为普遍。有人以此为耻,有人以此为荣,任人评说。
至于郭宰,他愿不愿意当姑爷仔是他的事,他在酒楼以服务生的身份得罪食客是十九楼的事。
无需衡量,楼面经理绝对性地站在岑女士那边怪责郭宰,“你给我过来向岑女士认真道歉!”
郭宰置若罔闻,岿然不动。
楼面经理下一句直接扔出来:“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程心知道郭宰被十九楼炒鱿鱼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比在工厂要惨,他这回连工资都收不到,还要倒贴钱。
“那女人的丝巾听讲价值一万多,酒楼要我赔。”
“你赔了?”
“嗯。”
程心扶额:“不道歉是对的,你为什么要帮奇葩的无耻行为买单?”
郭宰默了半晌,道:“就是想让她知道我不缺钱,也不在乎钱。少拿钱玩我。”
程心:“……”
问题是他现在真的缺钱啊大佬。
没聊几句,听见电话那端有铃声打响,程心要上课了,郭宰主动挂线。
放好电话,他在床上呆呆躺了一会,才起来,坐到书台前。他用钥匙打开书台的第三个柜筒,从里面取出一个风车音乐盒。
过年后没多久,海关通知他去深圳办理理赔手续。
海关承认音乐盒是在扣查期间被损毁的,同意赔付六千元,不过断了的那俩风车叶,就彻底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