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宰大步大步冲,闪进男厕,将程心逼停在门口。
他相当可疑。
“程心?”此时程朗从某处冒了出来,“怎么回事?他们都入境了,就等你。”
她明明往前跑,理应比他们更快抵达入境关口才对。可在入境口排队时,程朗找不到她,遂急急折返寻人。
“抱歉,”程心过意不去,“我看到朋友了,要跟他一起走,你们先回吧。”
程朗:“不行,我是领队之一,保证你们安全回校是我的职责。”
“我不回学校,我直接回家。”
“那到车站再说。”
程心:“……”
她不想将程朗牵扯到她的个人生活事务上,说:“我朋友拉肚子,也许要拉半天,我不能丢下他,也不好意思让你陪着等,你先回吧。”
程朗看着她,“是刚进去的那个穿风衣的男生吗?”
程心点头。
程朗默了默,提议:“要不我进去帮你问问他的情况?”
程心傻了傻,笑了,“估计天下间没有谁乐意让陌生人知道自己正在拉肚子并且在门外热心地问‘你还好吗’。”
程朗:“……”
程心劝他先回,他打定主意不走。程心便不再说话,随他了。
她耐心地等郭宰出来。
郭宰在厕所里站着,拿额头与拳头抵住墙壁,焦虑不已。
怎么在紧要关头遇上程心了!他不愿意让她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一个人走已经够心虚了,要是带上她,他更做不到冷静!到时候万一败露,不仅仅他出事,连她都有可能被拖下水!
叼!叼!
郭宰拿拳头狠狠捶墙,一拳一拳的,满腔的怒火却没因此减灭。
乘同一趟地铁抵达的旅客陆续走得七七八八,通道上人迹渐少,越发冷清。
程心看看腕表,郭宰进去有近20分钟了。
她往四周扫两圈,探头进男厕瞄两眼,确认里面只剩郭宰一人后,一步跨了进去。
旁边的程朗惊愕了。
程心没时间管他,只管敲那堵关得紧紧的白色厕所门,“郭宰,是不是跌坑里了?喂?”
厕所里的郭宰猛然被吓得惊魂失措,本能地立即拿手抵着门,生怕程心会破门而入。
她竟然还不走!
郭宰预测过入境时会发生的种种可能性,叼,绝对不能让她跟着他!
“我无事!都叫你先走了!”他朝门外喊。
门外的程心:“你是怎么回事?”
郭宰被她问得发慌发虚,心乱糟糟的,不知如何回应。
“你要是不舒服,我等你,反正我不赶时间。”程心对门说。
她说得出做得到。郭宰要疯了,口不择言:“我不用你等!我叫你走!我不想你跟着我!你听不明白吗?!你好烦人!烦死了!”
他一脚踹向厕所门,厕所门“嘭”地震了震,门外的程心被生生吓住。
郭宰从来没这样对待过她。
这突如其来的嫌恶与催赶,真不好受。
程心微微启唇,深呼吸。
“程心?”逗留在男厕门口的程朗将他们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有不少诧异,“你们,还好吧?”
程心转头望望他,片刻,她对隔门的郭宰平心静气说:“得,那我和校友先走了。你自己……”顿了顿,再说:“我不烦你了。”
厕所里的郭宰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声音。刚才那一脚,踹完他就后悔。
外面有脚步声,有低细的程心与校友的说话声,然后无声无息。
下一趟地铁尚未到达,新一波的旅客仍在香港境内,这段俩关口之间的通道忽然异常安静。
郭宰的心却起伏不宁,比程心出现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如愿以偿将程心赶走了,可心脏的负荷没有因此轻松了一丝一毫,反而变得更加沉抑,沉得慌,沉得手抖,脚抖,身抖。
他赶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
更是一个选择,一个方向,一颗心。
可他无法将这些唤回来了。
他捂住眼睛,后脑靠着墙壁,咬牙哽咽。
许久许久,郭宰都没有出来。
直到外面传来急促繁杂的走路声交谈声,闹轰轰的行李箱滑轮碾地声,郭宰才拉开门,低头离开男厕。
厕所里挤了不少来放水的男人,行至门口,又有人要进来。郭宰往边靠,麻木黯然。这时候,一直望着地面的视线内出现一双小巧的白色运动鞋,耳边传来不该属于男厕的女声:“舍得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