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所谓的命轮?"他喃喃,厉声,"你……也是里面的一员?""先听我说完,"清欢翻掌向下,示意对方放松,"夜来现在暂时还没事."白墨宸眼里杀气越来越浓:"可为什么是夜来?你们杀人总要有个凭据吧?"清欢叹了口气,低声:"命轮认为她会唤醒破军.""胡说!"白墨宸一震,怒斥.
"唉,这事情太复杂了,反正就是组织认定了夜来是个祸害,要早点清除.你不信可以去看看她的后背——那里有一颗会动的血痣."清欢把手心那个金色的转轮收了起来,言简意赅地总结,"听着,无论你认为我说的是真的还是无稽之谈,这次一定要和我站在一起,不计代价保住夜来的命!"
白墨宸迟疑,蹙眉反问:"不计代价?"
"怎么?"清欢斜眼冷觑,"如果夜来真的会唤醒破军,难道你就要杀了她?""不."白墨宸摇了摇头,断然回答:"我不相信把天下兴亡全部押在一个女人身上的说法——太可笑了.为了这个而杀人是懦夫的做法,而我是个军人.""说得好!"清欢击节,大声赞叹,"那我告诉你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他摊开肥胖的手掌,在瓦当上用雨水画了一条线:"你,立刻秘密派人送她离开叶城!要去云隐山庄避难,越快越好!而我,要先去阻拦组织里的人发动后继的袭击——只要过了明年五月二十日那个该死的期限,一切就没事了!"
"……"然而白墨宸却在那里看着他,眼神沉了下去,有些琢磨不透.
"怎么?"清欢有些惊诧,"你不干?"
"不是."白墨宸语气冷淡而戒备,"我只是好奇,你和夜来并无血脉相连,多年来却为何如此维护与她?莫非……"
"呸!你转的什么龌龊念头!"清欢骤然跳了起来,有些恼怒,话语里粗鲁了起来,"告诉你,我认识夜来的时候她还只有八岁,一起光屁股在海里洗过澡,在床上打过架——在我眼里她可不是那种让男人一见就想入非非的女人,而只是个丫头!""……"白墨宸沉默下去,没有回答.
他是一个成熟而有阅历的男人,见惯世事,知道权势也知道欲望的滋味.除了血缘的羁绊外,他并不相信世上男人和女人之间会有纯粹的友情——除非那些感情是培养于懵懵之前的童年时.因为那个时候,爱憎尚未启蒙,欲望也未曾觉醒,天宇尚目澄澈,才可能存在最洁净而简单的感情.而等成年后,男女之间的关系便复杂起来,再不可能单纯如昔.
一如他和她之间.
"好吧,也迟早要和你讲清楚的.听着,"清欢语气缓了一缓,道,"别看我现在当了劳什子剑圣,其实我挺不爱学剑的,只喜欢做生意,只可惜没有足够的本金——如果不是我妹子,至今为止我还可能是一个穷光蛋,在码头上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贩一点私盐.""是么?"白墨宸淡淡,继续等待他下面的话.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十年前……"清欢停了一下,才道,"除了留给父母弟妹一笔钱治病外,她离开师门的时候,也给我留了一百枚金铢……我就是靠着这笔钱做起了生意.她卖身的钱!"
白墨宸轻轻哦了一声,有些明白过来.
"十年了,我们两个同门师兄妹活得早已两样,"清欢顿了一顿,语气低沉下去,"我一直觉得自己也是耽误她人生的元凶之一——要知道,她,本该成为空桑的女剑圣安堇然,而不是叶城的花魁殷夜来!"
他猛然回头,凶狠发盯着白墨宸.
冷雨里,后者的眼神非常复杂,沉默了许久,也叹息了一声:"是.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能让一切回到十年前.我并不希望她过这样的生活."——如果回到十年前那个雨夜,必然不会在那些人里再去选中她.
这样的话,她的人生,是否会平静安好一些?她是否早已成了万众景仰的空桑女剑圣,是否早已选定了佳婿,过着光明正大美满安宁的生活?甚或,连孩子都应该已经有了吧……一切都会是两样了.
军人抬起头看着黑沉沉的天,思绪无可遏制地散了开来.
"怎么可能?世上从来没有他娘的可以推倒重来的好事,"清欢看了他一眼,嘀咕着,"如今都这样了,我只能指望她找到一个好男人,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听着!如果你敢对她不好,不管你是不是空桑元帅,我一定会宰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