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席间,陆然常常给言语夹菜,他身上那些征战沙场的严肃早已被岁月抹去,如今只是个古稀之年的爷爷,他看着从小就不怎么在身边的言语,常常会流露出心疼之意。他与陆青川一样,始终觉得自己欠言语太多太多,她本该承欢在父母膝下,却因为早年的变故而孤零一人,她本该在家里受尽宠爱,却因病不得不上山休养。
“冷过这几日,天也该回暖了。”陆然碰了碰盛汤的碗,原本冒着热气的汤,渐渐已经有些泛凉了。
“可不是,今年的雪下了有好几场,已经吩咐下去今年给下人们多备一些加厚的棉靴衣物,厨房的姜汤也是不断的,可还是抵不住这几场雪,光我们屋内的丫鬟就一连病倒了三四个呢。”孙蔷回应道。
陆然喝了一口有些泛凉的汤,似乎有些不太满意,又放下碗来与孙蔷说道:
“内务的事,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孙蔷摆出一副好儿媳的模样,羞愧道:“我这不过是九牛一毛,干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芬芳,把鸡汤拿下去热一热,再给爷爷重新盛一碗。”言语忽然嘱咐芬芳,打断了孙蔷的谈话。
陆然看见言语对自己如此细致入微,不禁对言语又多了几分疼惜。
“看看,还是孙女贴心呀。”陆然打趣道。
一旁的陆知意听到这话有些吃醋,便开玩笑道:“言语才刚回来多久呀,爷爷您就快忘了这桌上还有您的另一个孙女了。”
一旁的孙蔷瞪着知意责备道:“真是越发没大没小了!”
知意有些委屈,转头就向陆青山撒娇:“爹!你看看娘她又凶我!”
陆青山在一旁对孙蔷说:“这是个家宴,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拘谨。”
“没错啊,这才算是其乐融融,你就别打了这风趣了。”陆然会心一笑,觉得子女儿孙谨守孝道陪伴左右十分温馨。
知意看着爹和爷爷都站在自己这边,就冲孙蔷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孙蔷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芬芳端着盛好的热汤端上桌时,发现大家都在有说有笑,就像是普通家庭的一顿晚饭,没有规律的束缚,也没有大户人家氛围的严肃。她看着自己的小姐也随着众人在欢笑,可是她总觉得那个笑容仿佛被什么东西隔了起来,一点也融不进其他人的欢乐中,又仿佛桌上的欢乐都是他们的,而自己小姐却什么也没有。
席间陆然不禁感慨:“多好啊,言语回来了,多好啊。”
看老人家对言语如此欢心,孙蔷看准了时机,提了一句:
“父亲,过几年言语总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可有您舍不得的日子啦。”
言语听到此番话,眼睛一抬,有些豁然开朗。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孙蔷见言语默不作声,又继续道:
“前阵子我去顾府看望姐姐,碰巧那户部尚书陈大人的夫人也在,我们也就聊了起来,后来聊着聊着竟忘了时间,天都黑了,陈夫人还有些担心,谁知道,那陈家的小公子见母亲久久未归,竟亲自来接她。那陈公子一表人才,又孝顺懂事。噢!青山你上次去户部可曾见过?”
“好像是见过那么一面,你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这几日雪化潮湿,你多去备点薏涎香。”陆青山有些避讳这个话题。
谁知孙蔷并没有理会陆青山,转向头朝着言语又继续说道:
“小时候你们还一起玩过,言语你可还记得?”
言语笑笑道:“幼时的事大多都忘了,不过若这位陈公子与我细说,我估摸着还能记着几分的。”
孙蔷一听这话便窃喜道:“改明儿,我让陈夫人带着陈公子来做客一趟,好与你们叙叙旧。”孙蔷还不忘带上知意,如此便显得自己的目标没那么明显。
“哪个陈公子来着?小时候的事叙来干嘛?”知意在一旁嘀咕道。
还没等孙蔷教训知意,陆然便发话了:“这样也好,言语回来没多久,在这洛城也只有我们这些家人,趁此机会认识些人也好。”
“有劳大伯母了。”言语向孙蔷意思地点了点头。
面上和和气气的两个人心底却藏着各自的心思,一旁的陆青山眉头紧锁,心里有些担心,又有几分疑虑,本以为言语会很排斥孙蔷的这般行为,所以自己才诱开话题,不过现在看来她好像很接受这样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