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靠着墙,明明舟车劳顿一整天,他竟养不出分毫的困意。
“谢谢你找到我。”
肩侧忽然又有软糯的嗓音传来。
他侧过头:“这有什么可谢的?”
姜宏又摇摇头,良久,才闷在他怀中继续说:“不是今天。”
他有些迷蒙,又有些恍然。大彻大悟后,突然回过味来。
时光漫长,他们一起经历了懵懂青春,在最好的年纪相遇,而后又各自成长,最终在不再彷徨的年纪从容相遇。脱离了年少轻狂的稚气与浮躁,又尚未沾染上繁华世界的油腻与算计,一切都堪堪正好。他们将彼此的年岁融入骨血,看到的是不同年纪的彼此。
“也谢谢你……还愿意等我来找你。”
靠在他肩头的女老师却突然抬起头来,一双杏眼清亮,噙着笑意望着他:“郑以恒,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诗。”
他有些哭笑不得。
“诗经里有一句,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我从前一直觉得这句话写得不好,哪能就这样以偏概全,把天下女子一竿子打死。”
“现在呢?”他将她揽入怀里,顺着往下问道。
“我仍觉得不好。”她从他的衣袋中抽出手,玩弄着他的手指,“应当这样改一改:美人耽兮,不可脱也。”
“且有谁说美人一词,就只能形容女性了?”她伸手环过他的腰,小声娇俏道:“郑以恒,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是我的美人呀~”
世间的善男信女,若真真陷入情网,大多难以逃脱挣离。纵然无心,但却不得不承认,他们就这样恍惚地度过了五年,所谓耽兮,当真不可脱也。
他低头吻过她的发间,轻声笑:“姜宏,你自然也是我的美人。”
时光磨人,将所有人都放在社会的大锅里慢慢熬着,有人就此磨去了锐气,蹉跎度日;有人却如璞玉,纵然磨去了棱角,却愈发通透温雅。君子如玉,如琢如磨;美人如玉,白璧无瑕。而她,仍是他的小姑娘,他的姜老师,他的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第58章 梁欢番外·上
叽喳的鸟鸣声透过窗缝传入室内, 前夜的狂风骤雨暂歇, 窗帘后隐隐的阳光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梁欢调试程序至凌晨,此刻不过睡了几个小时,就被自带的生物钟搅得睡不着觉。蒙着被子,他正思索着睡个回笼觉的可能, 突然想起今天仍需加班。
六点刚过,这个颇有些年岁的社区就开始了一天的生机与烟火味。那些久居于此的老人家或晨练,或遛狗, 又或提溜着一篮子的菜蔬, 在树荫下于老友闲谈一二。
“哟,年轻人大周末的也不睡,唐唐你这又被爸妈窜梭出来来遛狗啦?”
梁欢住在一楼, 透过隔音效果差强人意的窗与墙, 楼底的交谈一声一声往他耳朵里蹿, 他闭着眼,恍惚间那女声就像电影下的字幕似的,一行一行从脑袋里蹦到漆黑眼前。
“是呢……哈~王奶奶早上好啊。”老人家的声音大多温和低沉, 唯有这道女声,清丽中带些慵懒的沙哑, 打了个哈欠后又继续道, “我们周六不休息。”
欢欢:“嗷呜!”
“你们家欢欢的模样越长越俊了哦。”
梁欢伸手搭着额头, 翻了个身,额角跳了跳,终于想起了那道熟悉的清丽女声的主人, 那个周一才见过的唐小姐,那个遛狗遛得近乎石破天惊的女人。
“哟!这是谁家的衣服?怕是昨天晚上就被吹了下来吧?”
梁欢一怔,想起昨天傍晚被他挂在阳台外的衬衣,顿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起,伸手拉开了窗帘+——从卧室的窗口望去,正好能瞧见阳台外空空荡荡的衣架子,以及楼下相对而站的两个身影。
王奶奶正对着这栋楼,梁欢没将窗户关严实,远视眼的老人家一眼望见了他:“小伙子,这衬衣是不是你的?”
闻言,背对他而站的女子终于循声回过头:“唉?你不是姜姜的发小么?”
牵着小泰迪的女子身形高挑,望向他的眼睛眸色清亮,刚回国不久的梁欢还没有从语死早的状态中脱离,一时难以从博大精深的汉语言中想起与这双眼睛契合的词汇,脑中只有毫无内涵的五个大字“很大很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