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兮不知何时来的,一身迫人的冷寒,他看也没看齐纤纤一眼,眼里只有萧裛琖一人。他俯下身帮萧裛琖查看伤势。銮铃忙闪在一旁,李墨兮冷眸含忧含怒,径自就要掀开萧裛琖的裙子。
这古代女子一肌一肤都极是珍贵,尤其是腿脚,李墨兮关心情切,竟不顾他和萧裛琖身份有别,竟不顾亭外还站着他的一众侍从。
萧裛琖把李墨兮的手推开,就见她微微一笑,幽幽道:“不劳王爷费心,不过是小伤。”
语调间硬撑着的疏离,和真实的幽怨。銮铃听得心里都幽幽一颤,这样一个柔情似水又灵慧聪明的女孩儿。亭外雨声细细弥漫,都不若萧裛琖这似嗔似怨的一句话来的缠绵动人。
李墨兮深掩的情绪刹那涌出,是爱恋,是疼惜,他唇角抿紧,也不答话,长臂一伸,小心地把萧裛琖从地上抱起。萧裛琖柳眉一蹙,把脸侧开并不看他,微哽咽道:“你放我下来!”
李墨兮不由分说把她抱得愈紧,向随他而来的侍从吩咐道:“传诸葛先生到疏影殿。”他抱着萧裛琖走出澄心亭,登时有人上来撑伞。雨势虽然不大,却细而密,齐纤纤浑身早被浇得湿透,衣发湿答答裹在身上,狼狈无比。
她呆怔地望着李墨兮和萧裛琖,脸色灰败,说不出话。
李墨兮步子在齐纤纤身边停了一停,冷若冰霜地吐出一句:“滚回你该去的地方。”
斜风细雨里,李墨兮怀抱萧裛琖径自离开,萧裛琖一袭淡烟色罗裙,在李墨兮怀中盛放若雾中莲花。而李墨兮紧紧抱着她,像是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又像是这么抱着永远不会再放手。
他们身侧绿树红花,色泽鲜艳,在雨中开得正盛。
銮铃静静望着他们离开,看到萧裛琖撑了半响,终于把脸轻轻埋在李墨兮怀中,看到李墨兮淡静的眸子里闪烁的动容。
銮铃微微笑了,后退一步,靠坐在横栏下的长凳上。长凳早湿了,她也浑不在意,只想那么静静地坐一会儿,只是出神地望着澄心池上卷进来的水雾,冰冰凉。
竹凊也回过神,看着銮铃红肿的脸,哽咽道:“小姐这下满意了!”銮铃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个扁圆的金色小瓶,瓶子外花纹怪异,她淡淡道:“帮我涂脸吧。”
竹凊不敢迟疑,倒出一些晶莹的药,轻轻往銮铃脸颊上抹。疼得很,銮铃手紧紧抓在栏杆上,还是疼得只想躲开,可是躲不开,只能身子抑不住发颤,手愈发用力抓住栏杆。竹凊红着眼,颤声问:“小姐,王爷和大小姐和好了,我们可以离开了吧?我再也不想留在这儿,小姐带我离开吧。”
銮铃勉强做出一个笑容,正要说话,却见原本只是望着李墨兮和萧裛琖发呆的齐纤纤忽而慌手慌脚把那摔断的镯子捡起,疯了一样要把镯子拼在一起,嘴里还喃喃不停:“不会的,不会碎的,这是王爷送的,怎么会碎呢,不会的,不会的……”
她的神色癫狂而绝望。把那镯子紧紧抱在怀里。
銮铃心里咯噔一声,丝丝疼痛。
她唤了声:“风冽。”风冽身影微湿,从不远处一丛花木深处转出来。銮铃轻道:“你送她回去吧,找个大夫帮她瞧瞧。”眼见风冽抱着齐纤纤远去,竹凊才没好气道:“小姐,你干嘛还要心疼这种女人?!”
銮铃最见不得的就是几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来夺去,最后个个伤残,而偏偏那个男人一点都不在乎。她轻叹一声:“为什么男人可以有这么多女人,而不是一对一呢?”
“又说傻话了,这是自古以来的事,哪儿容得了咱们不愿意!”竹凊把药瓶合上,塞回銮铃的荷包里。銮铃又道:“那为什么一个女人不可以有很多男人?这不公平!”
她话未完,吓得竹凊忙捂上銮铃的嘴,竹凊忙不迭埋怨:“小姐,你怎么什么话都说?!”銮铃瞧竹凊那样紧张,像是她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一样,终于笑出来,轻道:“凊儿,你可真是我的封建导师,母亲从来都不管我说什么的。”
“那是夫人没听到。”竹凊不满地辩解。
銮铃见竹凊的掌心现在还是红的,眉头一皱:“你打她就打吧,那么用力做什么?”
“谁让她那么狠的打小姐!”竹凊愤愤。
“她也是个可怜人,白白被我们利用了,落得这样的下场。”銮铃暗叹一声,又微笑自语:“谁又不可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