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跪在二人之间的苏谣就完全没有他们的轻松。
她从未出过深闺,活了十来年唯一仰望的男人就是薛成风,但薛表哥对她是浓情蜜意,从来都是温言软语不会把军中那一套带到她面前来。
现在陡然面对气势凛然说话间都带着杀伐的帝王,苏谣紧张得血液都凝滞了似的,身上冻得厉害,额头却渗出了冷汗。
偏偏唯一可以仰仗的表哥,现在也成了阶下囚只等天子一声令下就身首异处。对了,她还不知道其实亲亲表哥早就下了黄泉。
殷季离虽然是在跟晏几寒暄,但却没有漏看跪在殿前女人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那肩膀都快抖成筛子了……
他心头哂笑,这就是连自己也忌惮的堂堂战将军之女?
老苏怕是要气得从地底下爬起来。
但这又让他非常愉悦,敌人后继无人,当浮一大白!
“你就是苏谣?”
他恶趣味上来,故意冷声喝斥似的开口。
苏谣吓得又是一阵哆嗦,那模样即便是已经看了一路的晏几都露出了鄙夷神色。
“是、是!民女苏谣拜见王上!” 苏谣酝酿了好几息才颤巍巍回道。
“呵……” 殷季离笑了。
苏谣听这笑得诡异的声音,强压住心头惊恐尽量让自己露出最娇媚的神色抬头,心底还是存了一丝天子见她美貌生出怜惜之情的期待。
殷季离果然眯起了眼,仔细打量地上跪着的美人。
美则美矣,这样毫无质感又无趣的美,后宫一拉一大把。
食之无味,弃之……亦不可惜。
他这算是彻彻底底地将心底的那一页给揭过去了。
“苏将军之女苏谣?前些日孤王已然昭告天下赐还将军府,” 殷季离顿了顿,故意道,“不日更要纳之为后母仪天下。”
不说苏谣如遭雷击,旁边站着的晏几也眉梢一挑,果然是要立她?!
“不!我才是苏谣!那个女人只是表哥从外面找回来不干不净的妓|女!” 苏谣受了刺激,惊恐也忘了,撕心裂肺地尖叫出来。
她现在是叛臣养在后宅里无名无份的姬妾,凭什么那个勾栏里出来的女人能霸占了将军府,还要入宫为后!
殷季离脸上表情微敛,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天子这是生气了。
不干不净?只有他才知道那个女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男人。相比起来,养在母族却跟表哥未婚苟且私通,现在跪在脚下的真苏谣在殷季离眼里才是令人厌恶的,肮脏的。
“你说你是苏谣,可有证据?”
天子声音愈发沉缓。
“有!” 谁知苏谣还真的突然眼冒精光,瞬间活过来了似的,“乳娘!苏谣幼时乳娘当年并未南下,就留在了天都,苏谣身上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去找乳娘一问便知!”
晏几看她那模样暗暗嗤笑,他心里已经看明白,不管旁边这女人是真是假,天子已经认定的事情才是真。
“哦?”
殷季离手指在王座扶手上轻轻叩响,一下下敲得人心脏一紧一紧的。
“东淮侯。” 他突然出声。
“臣在!”
“堂下妇人,” 他用的妇人一词,“虽是叛臣后宅之人,但还略有几分姿色……”
晏几听着太阳穴就在跳,苏谣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那就赏给你做个玩物吧。” 殷季离说完宽袖一挥,“去吧,等宫宴那日再不醉不归。”
“谢吾王赏赐!”
晏几也没想到天子会突然来这一手,不过还好,只是赏了个“玩物”,又不是天子赐婚,玩物要怎么玩怎么处置,那就是他的私事了。
“不!王上!”
苏谣先是浑身瘫软如烂泥一般,接着又突然爬起来想上前抱住天子的脚祈求,她心里满满的都是不忿,凭什么凭什么一直在脑中盘旋。
如果小夭在这儿,肯定也不会怜悯。
当初她跟她的好表哥想要随便找个无辜女人冒名顶替送入刀山火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句“凭什么”?
这时大殿外面响起通报声。
“冠军侯宋祁求见。”
声音是闻殊的,他眼观鼻鼻观心,脑子里却在飞速旋转。王宫不是菜场,说来就能来,即便是一方诸侯。就算宋祁到了王城也不能无召进宫,突然来了,说明是殷季离提前召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