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是要寻我吗?”
丁淑芳倏地回头,眼睛淬了毒似的看向缓步而来的蕴宁,再也忍不住满腔的不安和愤怒,上前一步抠住蕴宁的手腕拽着就走:
“你跟我过来!”
又冷声吩咐想要跟上来的采英采莲:
“你们站在这里!敢跟过来就把你们的腿打折!”
竟是拖着蕴宁的手七拐八弯,渐渐到了一个破败的小院前。
及至来到院中,一眼瞧见虚掩的大门上吊着的蜘蛛网,丁淑芳眼中恨意更甚,也不嫌弃肮脏,直接把蕴宁拽了进去,破口大骂道:
“他们欺负我,所有人都欺负我!连你这个小贱人也要欺负我吗!”
蕴宁被推得一趔趄,后背正好撞在窗棂上,只觉一阵钝痛,却是抬起头来,不闪不避的对上丁淑芳的视线。
丁淑芳登时一个激灵——暗色的幽光里,那双狭长的凤眼委实和武安侯袁烈一模一样。出现在丁氏梦中时,明明是温柔多情的,再没有这般寒意凛冽的模样……
丁淑芳打了个寒颤,竟是不自觉转开视线,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都被一种极致的愤怒给淹没了,竟是踉跄着扑过去,伸手就想去掐蕴宁的脖子:
“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
“你知道吗,我的姨娘就是死在这里,那些人,他们逼死了我的姨娘,父亲,母亲,姐姐……他们全都骗我,逼我……只有姨娘最疼我……可怜我的姨娘却是吊死在这房间里……我恨,我恨……”
没想到丁淑芳忽然发起了疯,蕴宁忙往旁边闪身,不想却是踢着一个板凳,人趔趄着就往旁边倒了下去,本想着怕是会摔个结结实实,不想一只大手伸过来,正好接住蕴宁,视线相接间,却是撞上了一双生的一模一样的眼睛。
☆、63
丁氏吓得一哆嗦, 神情和见了鬼一般,整个人都几乎站立不稳, 喉咙中发出一声宛若哭泣的破碎低喃:
“候, 侯爷……”
半揽半抱的扶着蕴宁的可不是一个身着泥金边弹花暗纹锦袍的高大男子?
男子身高足有九尺,凤目狭长, 斜飞入鬓, 鼻如悬胆,面目英挺无双, 稳稳守在蕴宁身旁,宛若一座大山般沉稳——
可不正是武安侯爷袁烈?
丁氏一时只觉浑身发软, 亏得拄住结满了灰尘的窗棂, 才勉强站住脚, 眼睛却是死死盯住袁烈扶着蕴宁腰肢的大手上——
纤细柔弱的女儿,高大英俊的父亲……
登时只觉刺眼之极,更甚者整个人都被汹涌而至的无边恨意给席卷:
“小小年纪, 就跟男人勾三……”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蕴宁扬声打断:
“你心里恨不得我死也就罢了, 何苦连累别人?之前对祖父这般,现下,连伯府的客人你也不放过吗?”
“之前是祖父这个伯府的恩人, 现在则是伯府的客人……原来只要和伯府扯上关系,所有人就合该倒霉……可笑的是,当初伯爷竟然相信你嫁入程家是为了报恩……”
“挑拨祖父和父亲的关系,更是趁祖父不在家时, 径自不告而别府另居,把祖父一人孤零零的扔在老宅,甚至时时拿祖父的安危当做筹码——还有比这更可笑、可悲、可鄙的报恩吗?”
“可我有一点依旧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般恨之入骨?”
蕴宁盯着丁淑芳,清亮的眸子里全是愤怒和绝望,只觉上一世积累了那么多的负面情绪一瞬间全都喷薄而出:
“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何生下我?当初祖父看我危在旦夕,便把我接过去亲自照顾……是你借口长姐病重,让祖父体谅你一个做母亲的心思,闹着把我接到身边,结果却是,你的‘爱’让我染上了和姐姐一样的天花!”
本想着这辈子桥归桥,路归路,既然丁氏不喜欢自己,自己就当个没娘的孩子便好,如何也没有料到,丁氏竟是恨自己到了这般地步!
不独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更要给自己扣上一个不守妇道与人有私的罪名!
上一世可不就是因为和顾德忠淫奔,才给了祖父致命的打击,丁氏方才的话,分明是想旧事重演!
心潮起伏之下,蕴宁再也无法保持曾经的淡然,只觉得恨不得和丁氏同归于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