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您怎么还在这儿躺着啊,您快去看看吧,天塌了
啊……”
一番话说得梅老姨娘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一下从床上坐起:
“怎么了,是不是家里……”
活了一辈子,梅老姨娘最关心的对象按顺序排就是两个,一是儿子陆明熙,二是娘家那里。
这会儿突然听梅氏哭着说“天塌了”,梅老姨娘第一个念头就是娘家那边被儿子逼的太厉害,怕是出什么大事了:
“真是作孽啊!熙哥儿他怎么就这么狠心……我这就找他去……”
“姑母您快着些……”梅氏边手脚麻利的服饰梅老姨娘穿好衣物边哭着道,“去的晚了,我怕表哥就要被崔家的人给害死了……”
梅老姨娘闻言一哆嗦,好险没再坐回床上,更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是抖的:
“你说什么?谁要被,害死了……”
“您没有听错,就是我表哥。”梅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要不是瑛哥儿跑去跟我说,我还不知道,表哥他竟然病成那样……”
“表哥现在昏迷不醒,那个女人倒好,竟是还非要把表哥扣在身边……表哥会这样,不是崔家的人害的,也定然和崔家受的诅咒脱不开干系……表哥都这个样子了,还不肯让表哥回我们的院子,是一定要看着表哥倒霉吗,表哥被崔家连累的还不够吗……叫我瞧着,分明是看着瑄哥儿有出息了,就嫌弃表哥碍他们的事了……呜呜……”
却被梅老姨娘厉喝一声打断:
“没用的东西!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快带我过去。”
梅氏哽咽着应了一声,扶着梅老姨娘疾步往崔老夫人的萱草堂而去。
同一时间,一行车马来至陆府门前,一直等在台阶上的陆瑛和陆珦快步迎下台阶,马车停下,第一辆马车车帷掀开,一个生着双鹰钩眼的中年男子跨步从马车上下来,挥了挥手,示意身后车马继续前行。
陆瑛和陆珦齐齐上前见礼:
“爹,您回来了。”
此人可不正是两人的父亲,在庆王封地胶州官居二品大员的陆家老二,陆明廉?
许是长期辗转地方任职的缘故,陆明廉瞧着明显比陆明熙要苍老些,有些稀疏的眉毛,让陆明廉严厉之余,还有刻薄之感。
这会儿静静站在陆家长房朱红色的大门前,陆明廉脸上终于有了重新回到帝都、回到家里的感慨和唏嘘,隐隐的,还有一丝势在必得。
“爹,您可回来了——”陆瑛又叫了一声,和陆珦的小心翼翼不同,陆瑛脸上却是难掩喜意,“叔父这会儿委实有些不好,您快进去看看吧。”
陆明廉“嗯”了一声,又瞟一眼垂手侍立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陆珦,冷哼一声:
“没出息的东西!”
又拿视线往两人身后看,半晌眉头皱的更厉害:
“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陆瑛神情就有些紧张,脸色也有些不好,狠狠的剜了头都不敢抬的陆珦一眼:
“璟哥儿去了书院,已经派人去叫了,至于九弟,这会儿却是,已经下场了……”
“真是乱弹琴!”陆明廉倏地扭过头来,眼里是毫不遮掩的怒意,“圣朝以孝治天下,还有什么比床前尽孝更重要的?咱们陆家什么人家,还要靠他科举锦上添花不成?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瑄哥儿还小,不懂这个道理,你这么大年纪,也不懂吗?”
陆瑛脸儿就白了一下,恨恨的瞧了陆珦一眼:
“儿子听说叔父昏倒,也是立马想到了这点,就赶紧派了几个脚程快的,想着好歹拦下九弟,不想三弟本事却是大的紧,直接把我派去的人摁着打了一顿……等我过去时,哪里还有九弟的影子……”
“爹——”陆珦脸色苍白,刚要解释,陆明廉却抬起手,直接赏了他一个耳光,低喝道,“亏你叔父这些年苦心教导,就教出了你这么个厚颜无耻、无情无义的东西吗?”
语气里分明对陆明熙也多有指责之意。
陆珦被打的头一偏,嘴角就沁出丝血迹来。
陆明廉也不理他,只管一提袍角,疾步往府里而去。陆瑛忙跟了上去,临上台阶时,回头看了一眼捂着脸神情呆滞的陆珦,神情里竟是有些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