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为糖,拐个醋王_作者:许乘月(217)

2018-06-06 许乘月

  自打上回云烈与熊孝义在书房谈了一个多时辰后,罗翠微就发觉,之后接连这几日,云烈都像有些踌躇心事。

  云烈垂眸凝望她片刻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臂弯收紧。

  将脸埋在她的鬓边,让她温软的馨香自他鼻端充盈了肺腑,他才艰难沉声道,“局面太复杂,熊孝义独自应付起来会有些吃力,我或许要……”

  罗翠微愣了愣,旋即抱紧了他的腰身,闷闷道,“你是要亲自上战场?”

  察觉到她倏地紧绷,云烈忙安抚地轻拍着她的脊背,低声应道,“那倒不必。只是需时常在防区坐镇,在家中的日子就会很少。”

  此战一起,必定旷日持久,若然气运差上半分,只怕就要缠斗个三五年。

  虽说防区离此并不远,只要前方战况稍稍松些他就能得空回来,可终究不能周全地顾着家中。

  接下来,或许将有长达数年的时光,他在这家里会像个来去匆匆的过客;即便与妻女近在咫尺共一轮明月,却会时常宛如相隔天涯,触手不及。

  或许会错过圆子开口学说话,错过牵着她的小胖手走出第一步路;会错过在妻子疲惫时拥她入怀,错过她难过低落时哄她重展笑颜。

  与利国利民的大局相比,这些事似乎微不足道;可对一个家来说,这些事又必不可缺。

  云烈越想越难受,胸臆间闷闷绞紧。

  “或许是我自私狭隘,听你说不必亲自上阵,我就安心许多,”罗翠微在他肩头蹭了蹭,小声道,“这样,已经很好了。”

  “胡说八道,”云烈眼眶有些烫,喉头发哽,“我家微微,是天底下最大度豁达的人。”

  缓了片刻后,他徐徐抬头,郑重的目光望进她的眼底,“大恩不言谢。”

  谢你肯与我风雨同舟;谢你肯与我同进共退。

  谢你美好如斯,却愿执我手共担此生。

  (三)

  罗翠微是最受不得这种伤感气氛的。

  她使劲眨了眨眼,撇去眼中星点泪意后,红唇微扬,眉梢轻挑。

  “怎么就不言谢了?如此大恩,你该以身相许才算情深义重,”她顿了顿,补充道,“话本子上都是这么说的。”

  说完,贴在他衣襟内取暖的手还很流氓地揩了一把“油”。

  云烈闭了闭眼,寒意不明地轻嘶一声,“别乱来啊,你再这么随意轻薄,我报官了啊!”

  罗翠微无声笑开,倾身过去压上他,伸出指尖挑了他的下巴,“巧了,如今整个临州,昭王妃殿下刚好管得了所有的官。堂下有何冤情,又有何诉求啊?”

  “在下无端遭人轻薄,”云烈抬眸望着她,带笑的黑眸转深,“请王妃殿下,务必将我与那流氓小贼关到一处。”

  窗外,明月照着积雪,漫天朔风卷着冰寒夜色。

  榻中,锦被翻着狂浪,炙热两躯缠着炙热缱绻。

  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有的。

  只要你我十指紧扣,终有一日能卸下重担,并肩漫步枝下花间,喁喁接耳,温柔笑谈起当年一起看过的日出、云海、瀑间虹彩。

  此生还长,终有温软相守之时,不怕的。

  (四)

  显隆四十三年腊月廿六,因冬季到来而缺吃少喝的北狄人惯例越境,打算碰运气看能不能抢一票过冬口粮,却被准备周全的临川军打了个出其不意的伏击。

  措手不及的北狄人仓皇溃退,原以为临川军只是如以往那般,将他们赶回原地就会鸣金收兵,却不想被一路追击至戈壁。

  从这一战起,临川军与北狄就开始了长达三年的缠斗。

  这三年间,在王府与防区之间来去匆匆的云烈,不但遗憾错过了圆子开口叫的第一声“父王”,也错过了次子出生的那一日。

  显隆四十六年秋到四十七年春,这场旷日持久的鏖战终于进入最激烈的收尾阶段,一连近八个月,云烈都没有机会从防区撤回休整。

  直到四十七年三月初八,北狄新首领终于遣使向云烈递上议和国书,声称愿为大缙藩属之国,烽烟才彻底散尽。

  (五)

  三月十二的午后,云烈终于满心雀跃地迈进昭王府的大门。

  在前线的八个月使他浅铜的面色又深几分,那一身急于归家的风尘仆仆使他的形容有些落拓。

  中殿的花园内,侍女正抱着不到两岁的昭王府二公子在树下玩耍,还有三个月就满四岁的圆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圆乎乎的小手托腮做沉思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