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尧之会说话。由于长期不开口,他说起话来总是有较多的停顿。那次任务失败,回来后他几乎不和身边人交谈。
而对唐诺,他用了所有的力量,只想和她更近一点。
应尧之知道自己有病啊。晚上躺在床上,他会回忆应家的长辈们对他的期望,然后在心里喃喃:“我有病啊。”
因为“贵命难养”四个字,他从小被送到道观中寄养。跟着道长,说着的不是普通话,而据说是几百年前的官话。现在的人可能已经不能想象满口“之乎者也”是什么感觉。但是应尧之太懂了,这就是他的启蒙。
回到家迎接他的完全是新环境……原来整个家族的兴衰都压在他身上啊……可是为什么没有人问过他他到底愿不愿意呢……
为什么他一生下来就要承担这么多?!
小应尧之问过无数次。得不到答案。
- 因为你是应家的嫡长子。
- 因为一出生就有荣华富贵,所以要付出代价。
- 因为……能者多劳。
-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后来他不问了。安安静静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变得越来越沉默。在这冷面的寂静中似乎有更好的效果,让人被震慑住。
内里逐渐腐烂。
极端的时候,他曾经在晚上潜进唐诺的房间里,睡在她身旁。他可以尽情地肆意地端看唐诺安静的睡颜,他终于不用孤单一人,他可以抱着他的糖糖。
他其实很克制自己了,在两个人确定关系前,他只会十分守规矩的抱着她。
但是当她说“我们试试吧”之后,应尧之忍不住想要更多。
那样虔诚和卑微的爱。
慧极必伤,强极则辱,他消耗了所有,所以一辈子只能爱一次。
而现在,他的唐诺流着眼泪说要和他分手。
应尧之觉得自己快死了,他不能和她分手,没有她的陪伴,他真的会活不下去。
就像一个从来没有见过五彩世界的人,你给了他色彩,怎么能残忍收回。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一切,他确实有病,他让她觉得可怕,但是他也不想的!他只想占有唐诺的所有,他希望唐诺的一切都属于他。
唐诺只会对他笑,只会在他怀里哭。
……
想到过去的种种,一切疑团都被解开。早起身体的不适,陌生的气息,被偷拍被跟踪的恐惧……唐诺突然吼着:“应尧之你走!我宁愿我不认识你!”
“不分手!不!”应尧之盯着地面,觉得心痛得快死了。
唐诺因为是一个人在家,枕头下面一直放着一把水果刀防身。她一把抽出水果刀,刀刃对着手腕,吼道:“你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应尧之咬着嘴唇,一个成年大男生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了下来。他看着唐诺细白的手腕,双手捏拳又松开。
唐诺下狠心,血珠冒出来。
终于还是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唐诺的眼泪决堤。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唐诺的大姨妈真的来了。她没有肚子痛,她心里很痛。站在窗户边看着应尧之一直站在树下不走。
大块头严刀过来拉他,他怎么都不听。雨还在下,无情冲刷这一切。
最后应尧之晕倒在地上,被大块头严刀带走。
那个时候年少,一切把唐诺吓坏了。他给了她莫大的恐惧和伤害,同时也送给她所有小言情中的场景。她狠下心想着,一切两清。
不就是初恋嘛,再见!
☆、君子一诺(6)
事情远远没有唐诺想的那么简单。
这件事还是闹大了,唐诺早恋的事传到了父母、老师的耳中。
同学圈里都说唐诺招惹了一位跟踪狂,有的说一位富家公子爱上了唐诺,说唐诺被包养成二奶,甚至连两人上床堕胎的戏份都被杜撰过。群众的说法,总是众口不一。
不久,她转校。
自此以后,唐诺结束了“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期。她觉得她比别人老了,只能感叹秋天的枯黄。
想到过去,便会不自觉冒出那个身影。
其实在遇到应尧之之前,唐诺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
初中时候的她留着半长不长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模样不到贼好看的地步,只能说还算漂亮。额头上起了几颗痘痘,消不下去她也懒得在意,一年有两百多天是要穿校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