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家相谈甚欢,老头凑过去。
“唐诺,你跟我来办公室一下。”听了半句,挂上严肃的面具,看向大家的眼神中透露着指责。
可……马上就要指到6了呀……
“好的。”唐诺知道傅老这是就上次的问题来找自己做最后通知,唯唯诺诺跟在他身后。
*
傅老办公室内。
“上次那事,你考虑得如何了?”连上三节课,傅老的嗓音透露着年迈和嘶哑。
研三就跟大四一样,面临分水岭的抉择。
唐诺呆傅老手下办事的这两年,大到出席国际论坛代表发言,小到帮傅老的老伴蔡女士排队买鸡蛋。不说每一样都完成得出类拔萃,但是真·尽心尽力。
最重要的是,唐诺喜欢数学。
她对数学的追求不是为了温饱和体制内的工作。肇端来自机缘巧合,学了就想做好,哪知道陷进去,就是一辈子了。
这话同样适用于她的婚姻。
唐诺看着傅老。
他是我国数学理论界的中流砥柱,已经到退休年龄了,仍然奋战在一线。每一年,静看新面孔来来往往,依旧精神矍铄地行走在这校园里。
为了保持大脑的敏捷,五点早起锻炼,睡前演算一整张白纸。
桌子上永远雷打不动地放着几本数学期刊,方便随手拿过阅览。整个书柜上除了两本傅老最爱的杂书——《世说新语》、《围城》,几乎都关乎数学。
她为学于这样的教授门下,感到无比庆幸。
“老师,我想好了,我要继续深造。”
上学期,傅老的昔日同窗,美帝王子顿大学终身教授、数学家Galecki作为访问学者来到壹大,陪同的恰好是唐诺。
面容姣好是人生一往无前的加分项,而不卑不亢的行为、扎实的知识、认真的态度才是赢得Galecki教授青睐的真正原因。
正值申请季。
傅老与Galecki视频闲聊,Galecki先是吐槽了一番印度学生的糟糕的口音,又说到人权平等的话题。两个人就要结束这次心得交流时,Galecki状似无意地说:“这段时间陶瓷我的学生依旧那么多,真是让人苦恼。”
“哦。已经这么些年了,你还没习惯吗?”
“不,我只是感慨我的魅力与日俱增。说实话,老傅,你的徒弟,叫唐诺的那个女生,她如果有出国深造的念头,欢迎她来我的门下。”
“呵,我的学生,不劳你费心。”
“我是认真的,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毕竟,你知道的,壹大的数学理论研究怎么比得上王子顿?”
傅老果断摁了挂断。
……
“你想好了?”傅老一双睿智的眼睛从老花镜上方直接看向她。
见唐诺虽然点了头,但眉头微蹙,他补充:“你们小年轻的婚姻,我不太懂。不过我和你师母那时候,愣是异地了近十年,现在感情还是很深。嗨,你跟你对象,谈过这问题吗?”
傅老呷了一口茶。
王子顿大学的数学博士,至少需要唐诺再蹉跎个三四年。
是的,她结婚了,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吃穿不愁,婆婆体贴、老公恩爱。只是其他人如何得知,他们一起经历了多少苦难。婚后也曾误会、争执到差点走不下去,一直到现在。
初初风平浪静,海面上能倒映出粼粼月光。
正是二人感情升温、你侬我侬的时机。
而这平静淡雅到不忍打扰的氛围,就要被唐诺扔进一块石头打碎了。
“还……没有。我打算今晚跟他谈,好好谈。”
傅老颔首,又问:“材料准备好了?这些琐事不用我担心吧?”
唐诺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平心而论,我作为你的师长,必然希望你能在此领域有所树立。不过,对未来,年轻人自己要懂得衡量。”
“老师您放心,我都知道的。”
“行,那就这样。”
唐诺往门外走,傅老又说:“别吵架,讲道理。”
唐诺有些想笑,忙应了,走出门。
*
壹大校园的林荫道上永远有朝气蓬勃的身影。
到了凌晨仍若隐若现,这类人通常被称为理工科抠脚男、夜猫子、觅食者。
唐诺绕过两对情侣,在一块造型独特的石头墩子上坐下。张开双手,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