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末却默不出声地依旧陪着她,张嫣偶有出神,待回神了去瞧凌末,却发现他也在出神,两人这般过了一个来月,最后张嫣实在受不住,便对凌末道:“你忙你的吧!别再陪着我了。”
这日,凌末不似往常那般不将张嫣的话当回事,张嫣说了,他便真的走了,看来是真有急事。
张嫣想了许久,终是想到了一处地方,打发了吕侍才去做饺子,自己便寻了时机出了东宫。
这里还是张嫣入宫后第一次听见宫女们说凌末喜欢戴辛芷的地方,张嫣坐在假山的山洞里,凉阴阴地,她抱着双腿把下巴搁在腿上,专注地瞧着脚前的一个碎石子,可脑海里却闪过一幕幕往事,待瞧的久了便觉两只眼皮不听使唤起来,身子靠着背后的石头就这么睡着了。
也许只有再梦里,才可以那样肆无忌惮地放声痛哭,才可以扯着凌末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埋怨。可待哭够了,埋怨地没有力气了,张嫣却发现这宫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她在宫道上一直跑一直跑,拐了许多弯儿,进了许多殿,可空荡荡地,一个人都没有,她立在那里,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了她一个人,父亲母亲的脸,哥哥的脸,夕秋的脸,从自己眼前闪过,他们都在对自己笑,张嫣走了一步,眼前突然显出凌末的脸,他怀里抱着平安,也在对自己笑,可他突然就不笑了,手一松,她看见平安被摔在了地上,她忙跑过去抱起,当掀开襁褓的时候,却发现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再抬头就看见凌末怀里搂着戴辛芷,而戴辛芷怀里抱着她的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对着自己笑,笑的那么慈悲。
张嫣猛然惊醒,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润一片,四周黑洞洞的,还很是潮冷,扶着石头立了起来,腿上的麻意让张嫣适应了老半天,当一瘸一拐地走出假山时,凌末一个人站在那里。
张嫣瞧了瞧,想起那个梦,她不想理凌末,最少在刚梦见那样的画面后,她不想见凌末。
径直从凌末身边走过,一会儿吕侍才就匆匆跑了过来,他偷偷瞧了一眼凌末,便扶着张嫣朝东宫走去。
“主子,皇上差点让人把后宫给掀了……您下次再去哪儿,可一定得让奴才跟着,要是……要不然,奴才怎么跟夕秋姑姑交代!”吕侍才说着说着便松了手跪在张嫣的面前,抹着泪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快起来,扶着我,我腿还麻着呢!”
张嫣到东宫的时候,昭和帝和皇后都在,自平安不在后,昭和帝苍老了许多,气色也不比往前那样的好了。
“都退下。”昭和帝叹了一声。
张嫣走过去跪在昭和帝和皇后面前,叩了一头,还未起身,就听昭和帝说道:“皇后,是孤错了么?”
张嫣愣愣抬头,只见昭和帝此时已看向了皇后。
“皇上没有错,皇上是想将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嫣儿……”
“可孤想让嫣儿一生幸福美满的!”
张嫣有些听不明白,可有一点,张嫣很清楚,她不想在宫里生活了。
“嫣儿想放弃了?”
其实,张嫣是真的想放弃了,太子妃这个位置,她真的想放弃了,可……
“没有。”
已经走了这么远,连平安都不在了,如果放弃了,那她之前的努力又算什么。
“孤已经赦免了上次东宫变乱的那些人,那个尤思珍也已经官复原职。”
那夜,当龄官儿来禀告说凌末睡在书房的时候,张嫣立在窗前,瞧着天上的圆月,今夜是十五,天上的月亮格外的圆满。
“凌末,我想有个孩子……”
张嫣缓步朝凌末走去,她搂住凌末的腰,将身体靠近他的,他刚洗漱过,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荚味。
“张嫣……”他吻上她的唇,温柔地追逐着她的舌头,那夜,该是人月两团圆。
以后几夜,她常缠着凌末留宿在她屋里,她被他抱在怀里,身体暖暖的,可心却再不似以前那样温暖。
昭和帝开始临朝听政,可凌末却没有闲下来,朝政上的事,昭和帝总是会询问凌末的意思,多半也会依了凌末的想法。
如果不是皇后告诉自己昭和帝的事,张嫣真要以为昭和帝身体是完全康复了。
“皇上去奉国寺那两年让主持调了些药,可你知道,是药三分毒,皇上的身体瞧着是好了,可内里却空了……那个时候,皇上的药用完了,身体没了支撑,所以才又病倒了……嫣儿,皇上这次安排好了事,怕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