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做的鞋子不好看,但是很扎实,给袁三穿正好。
“干嘛对他那么好……你都没给我做过鞋子……”
傅云启接过鞋子,小声嘀咕,一脸委屈。
傅云英扫他一眼,抬起手,对着他晃几下,“看我的手,这是做鞋子的手吗?”
十指纤长,经常握笔,指腹结有薄茧。
傅云启忙摇头,“英姐的手是写字的手!”
“娘做的,你喜欢,让娘给你做几双。”
听说鞋子不是傅云英亲手做的,傅云启立马转嗔为喜,嘿嘿道,“不用劳烦母亲了,丫头们做的就很好。”
韩氏做的鞋子实在……不怎么体面,平时家常穿不要紧,要他穿出去,还是算了吧,他比袁三讲究。
袁三说话直来直去,谁的面子都不给,但认了傅云英当老大以后,从来不会反驳她的话,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也不管符不符合道义。
如果他落到奸人手里,绝对会助纣为孽,既然他真心把自己当靠山,那傅云英愿意照拂他一二。
傅云启太娇气了,有时候还得她挡在前头,像袁三那样的帮手,多多益善。
袁三拿到新鞋子,立刻换上,噔噔噔噔冲进丁堂,“老大,要揍谁,你说吧!”
傅云启跟在后面,气喘吁吁,扶着腰长出一口气,嘴里小声骂骂咧咧。
袁三斜睨他一眼,哼一声,面带不屑。
傅云启唉哟了一声,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敢看不起我?”
袁三道:“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你这人娇滴滴的,又生得这么唇红齿白,貌若好女,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小娘子呢!学那戏上唱的什么祝英台,女扮男装来书院读书……”
傅云启心口怦怦直跳,以为袁三看出什么了,但听他语气分明是在调侃自己而不是暗指傅云英,当下气得咬牙切齿,一蹦三尺高:“你才是小娘子!把鞋子还我!”
“鞋子是老大给我的,又不是你的,凭什么给你?难不成这鞋子是你做的?”
“云哥的就是我的!我是他哥哥!”
“哟,你也晓得你是哥哥啊……”
……
傅云英坐在窗前看书,听到两人一前一后闯进书房,接着打起嘴仗,头也不抬,轻声道:“大郎,送客。”
话音刚落,王大郎像只猴子一样,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轰两人走,“别打扰我们少爷读书。”
袁三啧了一声,两指扯住傅云启的衣领,拽他出去。
傅云启挣扎了几下,挣不脱,只能踉跄着连连倒退。
总算消停了。
…………
按照奖励规则,这次考课,傅云英拢共拿到六贯钱的花红。
她托人将一半花红送去贡院街给韩氏保管,另一半让铺子里的伙计送回黄州县交给傅四老爷。
伙计从黄州县回来复命,笑呵呵道:“大官人笑得合不拢嘴,特意置办了酒席,请亲戚们吃酒。把书院奖的几贯钱盛在大笸箩里抬到堂前给亲戚们看,大家都争着摸,说要沾沾喜气,以后家里也出个读书人。”
傅云英哭笑不得,这又不是科举考试,不过只要傅四老爷高兴,随他去罢。
她转而问起傅月和傅桂的亲事。
伙计答道:“月姐的亲事定了,前不久刚刚上门相看,桂姐的也差不离了,是铺子里一个掌柜的儿子,浓眉大眼,生得可体面了,人也老实!”
送走伙计,傅云英沉默了片刻。
傅桂向来心气高,想嫁高门大户,但傅四老爷毕竟不是她的父亲,上傅家求亲的人家一多半是冲着傅月去的,肯娶她的官宦人家要么家风不正,要么少爷三妻四妾是个浪荡子,傅家又不缺钱使,不可能为了攀附权贵就把她往火坑里送。
她注定只能嫁门当户对的乡绅人家。
现在事情定下来了,不晓得傅桂有没有和傅月闹别扭。
傅云英决定找个空闲回黄州县一趟,看看傅月和傅桂,顺便和傅四老爷商量刻书的事。她已经挑好一个故事让袁三去写了。
入冬以后天气越来越冷,庭院里的芙蓉花也落尽了。浆洗的衣裳晾在廊下,第二天便冻得硬邦邦的,太阳出来以后冰慢慢融化,衣裳往下淌水,到了夜里又再度冻上,周而复始,一件衣裳晒四五天都晒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