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萦躺在紫檀雕绘花鸟的架子床里,床榻旁边坐着垂泪的容太妃,屋子里萦绕着浓浓的药味,见三姐妹一起进来寝殿,容太妃赶紧拭净眼泪,起身说道:“三位公主来了。”说着,又弯腰去扶正准备起身的季子媛,语气怜爱道,“媛儿,你三个妹妹来瞧你了。”
“我这病歪歪的模样,让三位妹妹见笑了。”季子媛靠在一个秋香色的软枕上,面色蜡黄,脸颊消瘦,一脸的憔悴虚弱,强笑着招呼三人道,“快请坐。”
季子珊走到床前,望着形销骨立的季子媛,她以前虽也体弱,但却柔美的像一朵鲜嫩的花儿,如今的她,才成婚短短几年,竟有了凋败枯萎之相,季子珊抿了抿唇角,开口道:“大皇姐,你好好养病,宫里有好御医好药,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季子媛瞧着一团孩子气的季子珊,虚弱的轻声应道:“那就借妹妹吉言了。”
季子萦和季子婷各和季子萦略说几句话后,便不再打扰季子媛卧床静养,容太妃亲自送三人到宫门口,日头已有些大,季子萦和季子婷便各自回宫,季子珊则一路溜达去了乾明宫。
“小丫头,怎么一脸的不高兴?”季子清陛下捏着胖妹妹的鼻子,左右拧了几拧,眸内含笑的问道。
季子珊拍开皇帝老哥作怪的手,双手托腮,撅嘴郁闷道:“我刚才去看大皇姐了,她病得好严重哦,才和我们说了几句话,就开始气喘咳嗽了,容娘娘心疼的直哭呢——”
闻言,季子清陛下轻轻扯了扯嘴角,以尤家当年的家世,其实根本达不到尚主的资格,若非容太妃百般恳求惠安太后,他也不会赐婚季子媛和尤驸马,没想到尤驸马这厮的胆子,发育成长的如此良好,竟敢这般肆意妄为。
他也不瞧瞧仪萱大长公主的高驸马,人家身为二十多年的老牌驸马爷,公主老婆一连生了三个女儿,他也没敢在背地里找女人生一个,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时的爽快,不仅会累及自身,更会祸害家门。
“好啦,别不高兴了,宫里有的是御医和好药,只要你大皇姐好好养着,慢慢就能康复了——”季子清陛下虽和季子媛没什么兄妹之情,但也不会冷心冷面的瞧着她死,但凡能用的上太医和良药,他也不会吝啬的不给她使,“扇扇,你今儿没去上学,就在大哥哥这里练会儿字吧。”
季子珊仍是撅着嘴巴:“不高兴,不想练——”
“那你想做什么呀?”季子清陛下揉着胖妹妹的小脑瓜,目光揶揄的问道。
季子珊目光幽幽的瞅着季子清陛下,哼哼道:“我听说大姐夫在宫门口跪着请罪,我想去骂他一顿!”
自己直接被撸掉了官职,亲娘也被夺了诰命,亲爹虽还保留着官身,但是,除贬官的旨意外,陛下还叫亲爹在家里闭门思过,可这思过却连个具体时限都没有,这也就意味着,亲爹的仕途之路也算差不多废了,成为阖府罪人的尤驸马,被亲爹愤怒的踹出家门,叫他去求得宫里的原谅。
若是永昌长公主还在公主府住着,尤驸马还能先去她那里哀求一通,然而,季子媛早已被惠安太后亲自吩咐接回宫里,尤驸马无路可走之下,只能顶着烈日炎炎,硬着头皮跪倒了宫门口。
这么大的事儿,季子珊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骂他做什么,白白的浪费口水,更何况天儿这么热,你不怕被晒着啊。”季子清陛下揽着圆润软乎的小妹妹,温声转移话题道,“你既不想练字,那大哥哥叫刘全顺给你弄个果盘?你还是吃水果得了。”
季子珊扬起小脑袋道:“水果要吃,大姐夫也要骂!不骂他,我心里不高兴!”
“小东西,又不关你的事,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季子清陛下就有点纳闷了,偷偷蓄养外室的是季子媛的驸马,要生气也该是她生气,自己一母同胞的小妹妹,一直愤慨个什么劲儿。
季子珊一本正经道:“母后说了,身为公主的驸马,是不能养外室的,大姐夫偷养外室,就是在打我们公主的脸,我脸都被打了,我能不生气嘛!不行,我一定要去骂他一顿,要不然,我都吃不下饭了!”
季子清陛下听得些许好笑,但还是拒绝道:“那也不能去。”天儿这么热,尤驸马又跪在皇宫之外,那根本不是小妹妹该去的地方。
季子珊怎么磨缠皇帝老哥,他都不肯答应,一怒之下,就拍拍屁股跑出了御书房,回到了慈宁宫,待用过丰盛的午膳,又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后,季子珊打着要去上最后一节课的名义,便去了位于前宫的文华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