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为臣,会为太子竭尽人事,剩下的一切,看天命。”
“圣上,最后就请您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把皇后娘娘交出来吧。”
泰平帝致命的缺点就是优柔寡断,以他骨子里的怯懦不管任何情况下都会强逼着自己留一条后路,君臣多年,就像他笃定赵秉安今夜一定会来一样,赵秉安也确信他绝不会把中宫这枚唯一可牵制太子的砝码随意处置掉。
“她是朕的女人,生死由朕说了算!你赢了这江山又如何,今夜朕与中宫同行,待元澈亲政,他会知道自己的好太傅当年都做了些什么。”
“昏君!”
蒙括不想泰平帝这畜生为了给幼主种下隔阂竟连自己的发妻都不放过,当即怒发冲冠,剑刺其喉。
“呛啷——”
伏神剑锋突起,将身前凌厉的攻势格开,赵秉安喝止了蒙括的鲁莽,而泰平帝也根本没把蒙家这些蝼蚁看在眼中。
“想杀朕?你还不配!”
“明诚,你过来,过来朕就告诉你孟氏在哪里。”
刚才那一击耗尽了泰平帝身上所有气力,此刻他神志渐渐恍惚,隐隐约约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盘绺青衫的小伴当,狰狞的面容渐渐平和,嘴角扭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眼神混沌,发丝四散,可那温和的笑容却让两人感觉好像回到了许久以前。
那是咸亨十五年的炎夏,不得志的太子在西华文宫递出了一块手帕,他信了年仅十三岁的赵秉安,许诺荣辱与共,他朝我为皇你为相,共创太平盛世。
只是造化弄人,走在前面的滇西不知何时被风沙迷了眼,走岔了路,赵秉安拼命想拉,却被越推越远,最后寒了心,只能冷眼看着他把自己逼疯……
“太傅,万万不可!他就是个疯子——”
“住嘴!”
赵秉安抛下手中的剑,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一如昔年,直到两人肌肤相贴,泰平帝才一头栽在他的肩上。
“……当年母后是知情的,后宫屯兵不可能瞒得过她,仅仅只是因为我与皇祖母更亲近些,她就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她默许父皇对我动手,就是因为元澈,她想要一个事事以她为先的储君,胜过她十月怀胎的亲子,明诚,这就是天家,这就是皇权。”
“我没有的东西,盛元澈也不该妄想,皇后和恪儿早就被荣宝带去了朝阳门,除非太子入宫,否则子时一过,元恪就会从宫墙上扔下去,我要让盛元澈永被亲母所仇,我要让他,成为孤家寡人……”
“荣王也是你的子嗣……”
“那是他的命,西山一场天象,你的儿子,朕的儿子,都不该留下!”
赵秉安听着这呓语头脑发聩,他死死钳着这半死不活的人,“靳啸隶!你非要做到这一步吗!”
“你永远是最懂朕的人,豫亲王手里有朕的衣带诏,他为了活命,一定会全力冲击冼马巷,朕与你赌一把,看看是靳家的兵马厉害,还是你的五城兵马司厉害,嗯~~”
“蒙喆,点烟示警,召集兵马驰援侯府,另豫亲王密谋造反,着东宫宿卫就地正法,诸长公主府若有涉嫌,屠!”
最后一个字掷地有声,赵秉安仅有的愧疚被消耗殆尽,他后退一步,任那人倒在血泊中,凄凉终寝。
“大行皇帝,薨。”
宫殿上方群鸦环伺,泰平帝含笑而亡,就在那一刻,豹房燃起大火,园内所有出路皆被封死,赵秉安看着那震天火光,头也不回,直奔朝阳门而去。
第295章 政和新帝
悲剧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哪怕你处心积虑抓住了它的一丝马脚,竭力阻拦, 但最后无一例外它都会以比原本惨烈百倍的结果收场。
荣宝追随了一位疯狂的帝王, 故而纵使他是一个十分惜命的奴才, 但仍然决绝的出现在了朝阳门巍峨高耸的宫墙上。
数十死士挟持着孟皇后, 一路上畅通无阻,不管禁军还是潜藏的其余几股人马都投鼠忌器,不敢擅动,因为太子此刻就在宫门外的车驾上亲眼盯着,中宫若出了事,谁能负责,谁又敢拿满门九族来负责?
文昌伯在底下气得跳脚, 他心里恨不得将荣宝这个狗奴才挫骨扬灰, 但脸上却还要挤出和蔼的面容, 对其低声下气的求饶。
荣宝回望豹房的烈火,耳边仅剩寒风瑟瑟,两行苦涩的泪水自胀痛的眼眶中涌出,他知道, 主子最终还是没有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