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蜜事_作者:浣若君(166)

2018-06-05 浣若君

  ……

  “只要你不离,我和甜瓜就不弃你。”夏晚又道:“但你得把甜瓜也当成你的命,徜若再有一回糊弄我的甜瓜,让我的甜瓜再受险,我就把你从这家里踢出去。”

  “郭六畜咋办?”郭兴道:“虽说我要真出拳头,打他肯定不是问题。但他……”人家郭六畜占着理儿呢。

  夏晚已经上床了,抱臂坐在床上,烛光下一双眸子略眨了眨,曾经清澈如水,如今却似沉潭一般幽深,她道:“在跳河的那一日,我就和他完了,睡吧。”

  一张六尺宽的大架子床,居中而放。夏晚踞守在一头,郭兴唯有半个屁股斜搭着,半个人还在地上了。寂静的夜晚,远处偶有犬吠,瓦檐上悉悉祟祟,似有老鼠走过。也不过转眼之间,夏晚忽而坐起来噗的一口熄了灯,屋子里就彻底的黯了。

  屋外瓦脊上的郭嘉望着当空一轮秋夜明月,一口陈了七年的浊气,总算吐了出来。

  曾经恨不能把血淋淋的心捧出来,捧到他面前的夏晚,那样绝决,于人世不带丝毫流恋而跳河的夏晚,和如今平静的仿如事不关已的夏晚,想要找回她的人,大概不算难。

  但要追回她的心,也许真得淌一遍奈河桥。

  可是怎么办了,今天晚上他心里不舒服,这整个六道巷的人,就都别想睡觉。

  郭嘉笑了笑,跃下瓦脊,大步走出巷子,在明月照洒下空无一人的街头站定,环顾左右看了片刻,忽而一脚就踹上了晋江当铺的门板。

  第74章

  也不知是那个疯子,隔半个时辰就砸一回晋江当铺的门板,等伙计们冲出来了,找不见人,只等伙计们刚躺回床上,他又开始砸,整整闹腾了半夜,直到大家伙儿都跑不动了,索性也不睡了,只好明火执仗,守在当铺里。

  三更时,天子宠臣郭嘉带着他的金吾卫,大摇大摆登场。梁清率着金吾卫们,不由分说上前,将当铺中所有伙计反剪,转眼之间齐齐拿下。

  郭兴原本对自己是没自信的,一直以来,他以为夏晚如今相貌变好了,只要遇到郭嘉,只要郭嘉肯点头,以她当初的性子,立刻就会反扑上去,从此之后,仍旧变回原来那个小跟班儿一样,眼睛里只有郭嘉的小夏晚。

  谁知她非但没有,反而如此坚定的就站在了自己一边。

  他也叫外面那疯子折腾了个半死,一回又一回的跑出去。夏晚自然也没有睡稳,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得到外面的人是谁。

  终于,郭旺在窗外说:“阿昙,要不你出来看看?”

  夏晚还穿着中衣,取了件牙白色的袄儿披上,连头都未梳就出来了。孙喜荷早在外头,一见夏晚出来,叹道:“疯了,郭六畜疯了,他这是准备要反天了这是。”

  一把推开门,整条巷子里皆是金吾卫,一人手中一根火把,全背身靠着墙,郭嘉就在院门外,还是那件朝服,头发略乱,长腿歪着,松垮垮抱着臂,郭兴站在他身后,大气也不敢喘。

  见门打开,他倒没什么官爷脾气,立刻双膝一屈,就跪到了地上。

  夏晚随即关门。

  靠在门上深吸了口气,她转身出门,回头狠狠瞪了郭嘉一眼,郭嘉只得站起来,跟着她进了巷子。

  仍是方才他打人的地方,当铺的后院。

  她一头长发柔润婉蜒,对着葡萄架,薄而瘦的背挺的笔直:“有什么就现在说,说完了便走,我听着。”

  “晚晚。”郭嘉一步步往前走着,双腿如陷在泥泞之中,拨不动,迈不开,就如同七年前远远看着那件白底红点儿的小袄子,一步步走向黄河边时,可以想象到她投河时的绝望。

  他跋山涉水而来,想跪在她的面前,伏上她的膝盖,告诉她自己捧起那件小袄儿时心头的悔恨和悲痛欲绝,以及发现她还活着时的狂喜。

  他终于有时间了,可以和她一起躺在,她想说什么他都会听着。她想要他陪多久,他就陪多久。可她还是那个她,却不那么狂热而卑微的爱他了,不想听他说话,眼里满满的不耐烦,就好像他是一块急于甩脱而不能的狗皮膏药一般。

  “长安,我带你去,甜瓜的病,我找人替他治,我是他亲爹,会比兴儿那个狗杂种更疼他。咱们一家三口,就该齐齐全全的。”

  夏晚也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要心软,心里曾经那么爱过,又绝望过的人,失意时就躲着疗伤,得意了又回到他身边,那徜若她有一日再度变回五年前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