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却必须硬生生将他压制下,任它在体内爆炸,面上也无法露出半点/
若不是他无能!
若不是他需要她来牵制风雨雷电,使老家伙孤立无援!
若不是他要夺得阁主之位!
她怎会受如斯痛苦?
嫁与无良之人!
成为各方相互牵制的棋子!
忍痛看着自己母亲死去,却无法为母报仇!
怀了薄情人的骨肉!
无人照顾,无人怜惜!
生产之时,徘徊在生死边缘之际,却无人可以帮她一把,救她一命!
她才十四岁啊!
过完年也不过十五及笄之年啊!
本是大好年华,灿烂绽放之时,却因他的自私、他的无能,让她躺在此处,痛苦挣扎着。
心,好似被无数针扎着,扎入,拔出,再扎,再拔,周而复始,扎得他的心血肉模糊,却不及她身心受到的创伤来得更为深沉。
门外沉默片刻,才传来夏侯忠的声音:“贤妃娘娘也要生了,皇上召集所有太医接生婆伺候来仪宫,不准……”
不准什么,无须多说!
纤眠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出去,劈了皇帝聍,却必须忍耐着。
她的主子还在受煎熬,她必须忍耐,若她走了,谁能帮她的主子呢?
一旁之人悄悄在她耳旁说了几句,纤眠心头大震,急喝道:“马上派人出宫请舒相派接生婆前来!准备热水、剪刀、药膏、布条!快!派人去衍喜宫请太妃娘娘!”
皇帝不管是吧?
那好!
那她就惊动所有人!
让所有人知道,知道皇后要生了,知道皇帝的薄情寡义!
看他到时在朝堂上如何面对舒隆革的咄咄逼人!
门外传来脚步匆匆之声,不一会儿滚烫的热水,干净的剪刀、布条,上好的药膏都送进血房。
水灵灵咬着牙,痛苦地呻吟着,腹部刀剐般的疼痛凌迟着她,痛得她死去活来,身下的床单早已抓成布絮,紫檀木制成的床面上留下道道抓痕。
想叫,叫不出,也不知该叫什么。
朦胧中,望着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她不禁失笑,想问自己,自己腹中的孩子,到底是皇帝的,还是眼前这个男人的?
在她生产的时候,陪伴在她身旁,陪着她痛苦,陪着她胆战心惊的人,竟不是她嫁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而是他!
方才,她隐约听到,贤妃也进血房了,他把宫中所有的太医、接生婆都调到来仪宫,不留半个给她。
若非今日风雨雷电一闹,她要过一个多月才会生产,谁知……
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然而,他似有意似无意的举动,却昭显了他的态度。
即使没有风雨雷电的作祟,即使她还有一个多月才临盆,他也没想过,留人供她使唤。
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她腹中的孩子!
即便是个小公主,威胁不到他皇位的小公主,他也不愿放过!
虎毒不食子啊!
同样的天空下,同样的时辰,他名义上的正室,与他心中真正所爱的女人,同时生产,他守在她身旁,对她弃若敝屣。
她该哭该笑?
哭她的境遇悲惨?
笑他的痴心只待一人?
呵呵……
罢了罢了。
何必在乎呢!
有残阳哥哥守在她面前,有纤眠强撑着助她,有幽婉阁其他地位高的人在一旁担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强撑着最后几分力气,水灵灵努力用劲,她知道,即便此刻死在血房中,也会有人照顾她的女儿的。
痛苦的尖叫声充斥着血房,凌迟着残阳的心,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水灵灵痛苦挣扎的手,坚毅地支撑着她,不让她瞧见他的恐慌。
他想叫她别生了。
他想保住她的命。
方才的激战,她已接近油尽灯枯,此刻耗尽最后一分力气,她撑得下去么?
想阻止,却不能。
青梅竹马,朝夕相处,他怎能不了解她心中对亲人的渴望?
如果失去这个孩子,她会崩溃的!
担忧,如平静海面下的暗涛,汹涌呼啸,排山倒海而来,海面上却看不出半分异常。
血房里手忙脚乱,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知道,生下孩子,他们的宫主很可能丧命。
水灵灵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似乎过了数百年,疲累的身子,无力的双手,连抓东西的力气都悄悄流失,神智迷乱,觉得有什么东西身体里悄悄流失,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好像漂浮在彼岸云端,隐约似乎听见了婴儿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