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_作者:九斛珠(128)

2018-05-24 九斛珠

  至少她从没给娘亲宋氏送过价值相当的东西。

  宋家祖上经商,后来科举为官,底子颇厚。但再厚的底子,备这些礼物也不是小数目。

  想得市侩点,阮氏如此大方,很可能是想借她的手给韩家送礼——或者兼而有之。

  令容当然乐意宋建春跟韩家交好,但那是男人们的事,舅舅自有他的手段,阮氏不声不响地来这手,她心里仍觉得不太舒服。尤其以韩家的情形,必定不喜她借着裙带染指外头的事。

  还是等韩蛰回来商议吧。

  令容蹙眉,瞧着天色晚了韩蛰还没回来,便没再等,先用晚饭。

  ……

  韩蛰此时正跟着韩镜和韩墨走进藏晖斋。

  自九月离京,他在外耽搁太久,积压了不少事务。而韩镜居于相位,六部诸事皆由他总揽安排,如今南边冯璋作乱,他即便没法染指兵权,户部钱粮、兵部军马的事仍需操心——更可气的是,朝廷急得火烧眉毛,那些手握兵权的节度使却各怀鬼胎,非但没能镇住民变,反而节节退败,令他十分窝火。

  祖孙三人各自忙手头的事,至晚才能单独说话。

  杨氏管着内务,特地留了饭,待三人回来后,按着韩镜的意思送至藏晖斋。

  热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韩镜端坐正中,韩墨次之,韩蛰坐在最下首。

  菜多是按韩镜的口味做得软烂,韩蛰吃得不多,先听韩镜跟韩墨说南边的战事。

  那冯璋家中做了数代盐商,资财极厚,据说年少时也想从军立功,因盐事上缺人手,便仍在楚州地界经商,慢慢拓展地盘。那一带除了冯家,还有个盐户大姓——范家。

  范家原本不及冯家财势,自范通节度一方,情势便有了转变。后来范贵妃得势,地方上官员毕竟还指望皇恩圣隆,提携重用,是以格外卖范家面子,两虎相争时,冯家吃了不少暗亏。

  八月里裴少夫人身故,冯璋为女儿讨公道,却被高阳长公主借势压着,碰了满鼻子灰。

  冯璋也非甘居人下之辈,回去后便以朝廷昏聩欺压百姓为由,擅动被官府搜刮流离的变民和草寇。怒而造反。因他家资巨富,重金利诱之下,底下人十分卖命,战火一起,很快就占了楚州大半的土地,在交战时生擒酒囊饭袋的淮南节度使,收拢了不少猛将。

  朝廷见楚州不敌,命岭南节度使陆秉坤出兵镇压,谁知陆秉坤不肯出兵,朝廷军力疲弱,地方尾大不掉,反倒纵得逆贼声势更猛。

  韩镜关门说起此事,半喜半忧。

  所喜者,地方生乱,不会累及边境安危,韩家就中行事,也许还能有意料之外的机会。所忧者,韩家毕竟是文臣出身,虽有杨氏娘家驻守京畿,杨裕又守在河阳,在南边的能耐却有限,这场民变最终会演化成何等局面,谁都说不准。

  韩蛰听罢,亦沉吟不语。

  随后,韩蛰没提令容,只说长孙敬逃出刑部大牢后,樊衡察觉行踪,一路追至归州,被他设伏生擒,送往山南的事。

  韩镜稍觉意外,“那长孙敬靠得住?”

  “原以为他有勇无谋,从樊衡这番追踪看,他其实心思细致,做事周全。他的身手跟我不相上下,若能收为己用,必是一员骁将。山南那边有表兄盯着,将他藏起来磨砺一年半载,应能收服。”

  这般说了,韩镜总算放心。

  又问了些琐事才散。

  ……

  待韩蛰回到银光院,亥时已然过半。

  令容已换了寝衣,在榻上阖目养神,听见动静,便趿着鞋迎出来。

  屋内明烛高照,令容特意将阮氏的礼物堆在案上显眼处,韩蛰进门就瞧见了。

  “这是舅母备的礼。”令容过去帮他宽衣,见他袖口几处暗色像是血迹,眉心一跳,竭力不去多想,只道:“夫君瞧瞧吗?”

  韩蛰遂挑了几样瞧了瞧,“这么重的礼?”

  “我也觉得意外。”令容笑了笑,“不过既然带来了,不好再退回去。且舅舅素来视我如同亲女儿,舅母送厚礼也是好意。只是舅舅毕竟在潭州为官,我不清楚朝堂上的规矩,怕贸然送了唐突。夫君觉得怎么办才好呢?”

  韩蛰长在相府,外头官员想借女眷送礼的手段见识过多次,一听便明白她的顾忌。

  换在从前,他定会毫不犹豫地退回去。

  礼尚往来,固然讲究情分,却也有个度。他和令容初次拜会宋建春这长辈,备两三千银子的礼已算有心,阮氏的礼过于厚重,显然是另有所图。韩家屹立朝堂,不缺这些东西,韩镜从不肯在这种事上授人以柄。若令容单独送去,事后韩镜得知,必会有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