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用什么手段,就算放我的血、挖我的心去换,也一定要把他救回来!”
左钧直在帐外,闻得旁边有人轻声道:“京中来和谈的使臣……”
“和谈!和谈个屁!五万兄弟都死了!五万!谁在和老子提和谈,老子先劈了他!”
声带咆哮,暴怒如雷。
“兵部侍郎大人……”
“让他们给老子滚!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左钧直心中一凛,敢在帅帐中大放厥词,对二品侍郎如此不恭,这人定是括羽无疑了。传言他与叶轻亲如兄弟,如今叶轻身受重伤、生死不明,五万同袍兄弟一夜之间葬身火海,他恐怕是被仇恨冲昏了头了。
这时,营门外一声传报:“北齐使臣前来求见!”
好大的胆子!好嚣张的气焰!
但只要细细一想,便知北齐人有这个资本。虽是北齐人毁了约定,但眼下天军折损兵力五万有余,两名主帅一名身亡,一名重伤,形势顿时急转直下。北齐人只要此时仍要求和谈,天军不得不从。而北齐女真联军即便是调集主力打来,天军要靠余下十数万人守住铁岭一带,亦必又是一场苦战,未必能胜。
眼下的主动权,竟是握在了北齐人手里。
左钧直同兵部侍郎一同迎至营门口,但见一名身着貂皮大氅的北齐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执黄卷,趾高气扬。
那傲慢表情,仿佛是说:阴了你们一道,你们又能奈我何!来求我吧!求我与你们和谈!
要用一个“贱”字形容,丝毫不为过
满营兵士,俱持兵戈,赤目相向,激愤无比。然而无有军令,仍是无人妄动。叶轻、周星治军之严,可见一斑。
兵部侍郎拱手,以使臣之礼相待。方要说话,但觉身后狂风袭来,一柄寒光闪闪的长戟闪电般将那北齐使臣当胸搠穿,只余赤红如血的缨子在外面飘扬。
那使臣双目圆瞪,似是不敢相信。肥壮身躯已经从马上被挑了起来,挂在戟首高高扬在空中。
刹那间生变,众人皆没反应过来,只见黑马马尾飞扬,括羽搠着那使臣的尸体,直直奔向营门外的铁旗杆。三两下将碗口粗的麻绳缚在尸首身上,猛力一拉,那尸体便如委顿的皮袋,飞快被升上了数丈高的杆顶。貂皮在白日之下烁着银灰色的光芒,鲜血滴滴落地,渗入尘土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片刻的寂静之后,军营中忽然迸发出一声巨吼:“杀!”
这一声“杀”,像火药库中被丢进了一枚爆竹,点燃的是冲天的怒火、刻骨的仇恨!
“杀!”
“杀!”
“杀!”
如海潮汹涌、如风吼雷啸、如山崩地裂、如万马奔腾!
左钧直赫然发现,那括羽根本无需豪言壮语,根本无需鲜花铠甲,根本无需剑气如虹。
他只是手提长戟,冷冷地坐在马上。
只是那样冷冷地坐着。
身躯挺拔如箭,气势岿如山岳,身边空气中似有暗流涌动,双目戾如虎狼。
无人能不为之所动。
无人能不心生决绝之意。
无人不愿随他出生入死。
无人能不向他臣服。
这分明是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他长臂一扬,两枚闪亮虎符现于手中:“叶帅已将兵符交付于我。诸位信我括羽否!”
这根本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数万将士爆发出同一声雷鸣般的吼叫:“信!”
“换衣!备战!”
其疾如风。
待左钧直回过神来,数万将士已经各自归队备战,括羽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左钧直猛一激灵,这是要违背圣谕么!
数万将士性命,怎可儿戏!
她四处去找括羽。她觉得,纵然他再霸道,自己也必须尽此一责,最后劝他一劝。
军士告知她括羽去了后山。<
br> 她艰难绕过去,却见后山山石耸峙,有一个硕大狭长的冰湖,冰湖对岸,是一片苍郁的针叶林。
林旁岸边,黑骏低头啃着干草,却不见括羽。
再看那冰湖,竟是被打开了巨大一个窟窿,浮冰块块,水色深寒!
莫非那括羽在这湖中!
她费力自高大乱石之间绕近湖边,却半天不见水中有什么动静。
她想起行人那如曾讲过,东北气候严寒,河水结冰。若是有人不慎落入冰窟,不出片刻,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