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入京前,听到的是朱谨深是一个残bào欺凌兄长的病秧子,入京后,亲身接触到的却是一个冷清厌世的中二少年。
这两个人设的差异会不会太大了点?
如果有的选,她宁可选前一个。起码现在她的纠结要少很多。
知道别人有厌世倾向,她可能提供帮助而袖手旁观,真这么做了,以后她的良心能不能过去这道坎?
当然,有非常非常大的可能她去了也一点作用不起,林安根本就是自己想太多,这听上去本就荒谬。
就她本人来说,她是一点点都不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居然会对朱谨深有了影响力。
所以——
沐元瑜一脚在前,一脚在后,陷入了深沉的思索里。
qíng况就是这么个qíng况,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林安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十王府。
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进到室内,只见朱谨深坐在炕上,面前炕桌上摆着一副棋盘,黑白纵横,朱谨深右手虚悬,二指间捏着一枚黑棋,棋子乌黑,衬得他手愈如白玉,金色的温暖阳光自窗棱洒落进来,整个场景犹如一张画卷。
林安却没心qíng欣赏,他第一眼只见着炕桌角上那碗黑沉沉的药汤了。
他走时什么样,那碗药汤现在还是什么样,唯一的区别是它不再冒一丝热气,已然凉透。
朱谨深听到动静,抬眼望了他一眼,低低开口:“你再拿那个脸色对着我,就出去。”
林安忙把丧气的表qíng收了收,搭讪着起了个话题道:“殿下猜我刚才去见谁了?”
朱谨深懒得理他。
林安只好自己接下去道:“我去找沐世子了!”
朱谨深要往下放的黑棋顿住,总算看了他第二眼。
林安得到鼓舞,忙道:“我看殿下这两天都病着,没有到前殿去上课,独自闷着无聊得很。上回沐世子来,他这个人虽然和京里的规矩不合适,但他来了,我们这里还热闹些,我看殿下也不厌烦他,所以想请他来陪着世子说说话,排解排解。”
给他八个胆,他也不敢说想把沐元瑜找来给他们殿下灌药。
朱谨深没说话,但那枚棋子始终没有放下去。
这就是要继续听的意思了,林安表qíng转为气愤,“但他居然不肯!我劝了半天,他也没有松口,我只好回来了。”
朱谨深默了片刻:“——谁跟你说我无聊的?”
林安想说“殿下总是一个人坐着”之类,不等出口,朱谨深已接着道,“你在这里,我都觉得很烦,出去。”
“……是。”
林安委委屈屈地倒退出去了。
室内重新陷入他熟悉的安静,朱谨深低下头,自己默默对着棋盘望了一会儿。
林安是打小起就跟他的心腹,他的感觉其实没有错。
他对那个云南来的沐世子的容忍度确实要高些,这种由心而发的感触是假装不来他也不想压抑的。
那少年的说话做事都透着股明快,令他联想到书里看过的云南风物,听说那里四季如chūn,艳阳天格外通透灿烂。
他没有什么朋友,以前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但见到沐元瑜后,他忽然想和他jiāo个朋友。
人有千百种脾气,这一种似乎正好合上了他的。
但他被拒绝了。
砰。
朱谨深听到自己心里头一回主动向人开启的友谊的大门,关上了。
小剧场:
一般少年的中二期:
bào躁,骚动,骚动,bào躁,搞事、搞事、搞事!
朱二的中二期:
呵呵。
没意思。
什么都没意思。
叮。
前方出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他走远了。
朱二:呵呵。
没意思。
什么都没意思。
第44章
直到进入十王府所在街区的时候,沐元瑜都还在犹豫着。
先前林安特地跑去请她她不来,现在反悔自己跑来了。
她一般很少让自己陷入这种难以抉择的境地里,要么做,要么不做,总得个痛快。
马车在十王府那片建筑群的外围停住了,沐元瑜下了车,迎面一阵凛冽的穿堂寒风刮过来,差点把她刮得站立不稳。
北地真是太冷了——
她戴上兜帽,裹紧斗篷有点哆嗦地加快了脚步往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