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自在心里腹诽,不想滇宁王好像就要应了她的腹诽一样,她都做好要送人的准备了,滇宁王的屁股却坐得稳稳的,不知哪来的jīng神又找着她说了几句话,问了她的功课,又教训她要尊师重道,不要自满。
沐元瑜慢慢回过点味来:滇宁王现在不乐意看见她,但也不敢冷淡她太久了,拢共一个“儿子”,没吵没闹没犯错,无端把她打入冷宫,看在旁人眼里未免怪异,有心人更要寻根究底,而她的底子实在经不起怎么考验,故此,滇宁王借着这回沐元茂出事的机会主动到荣正堂来,算是跟她和好了。
滇宁王闹脾气的时候沐元瑜可以假装若无其事不予理会,但他现在那股劲过去了,又要来演父慈子孝了,沐元瑜不能不配合,她不接着,由着滇宁王的脸摔地上,那回头该没她好果子吃了。
沐元瑜就起来垂着手一一应了,又有眼色地给滇宁王添了回茶,再听他训两句:“你二伯父的家事,你小孩子家就不要多管了,明天起,还是好好读你的书去。你前阵儿要的那会说暹罗话的通译已经找了来,依我看,学那些外夷小国的东西并没多大用处,但你喜欢,既要学,那就好好学,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新鲜劲过去就抛到了脑后去。”
沐元瑜一喜,忙道:“是,多谢父王。”
所谓暹罗大致等于后世的泰国,成祖时成为了本朝众多的藩属国之一,朝廷一般qíng况下不gān涉其内政,有一应独立自治权,但权力更迭换君王的时候需要接受国朝册封,平时四时八节什么的遣使来朝个贡——这对藩属国来说一般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泱泱天朝地大物博,还好面子,收了小弟的朝贡,回礼一般都是翻着倍往回赐的。
沐元瑜倒也不是喜欢学暹罗语,但她穿到了云南,这块地界上别的不多,五花八门的民族最多,滇宁王妃所属的百夷这个族名最早其实就是“上百个蛮夷种族”的泛指,因为族群太多了,中原王朝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弄明白其中的确切qíng形,于是给起了个统称。
到本朝后,因为滇宁王妃这一支势力坐大,所以把“百夷”这个泛称在朝廷官方的文书里独占成了特指,这个百夷族跟后世对应起来的话,其实就是傣族。
话说回来,民族多了,语言就多,有的相通,有的不通,单云南府内也就罢了,但本朝立朝不算太久,罕见地已经有两位能开疆拓土的英主,征伐至今,给云南立了两级政区,外还有几个藩属国,这就导致沐元瑜麻烦了,本来此时的汉语跟后世就已经有些差别,她听滇宁王的官话都费劲,出门逛个街再一听别族的,更加只剩下傻眼。
在滇宁王来说,他不觉得有必要学那些夷语,找个通译简单得很,费那么大劲gān嘛?他在云南住了半辈子,也就会几句百夷语,乃是年轻时候为了跟滇宁王妃搞qíng趣学的。
但沐元瑜的qíng况不一样,她是穿的,没有滇宁王那种与生俱来的王霸气,还背了个要命的秘密,通译不能给她补全这双重问题下缺失的安全感。
她要自己学,就算也许其实没什么用,但是有在学习,心里就好像要安定一点。
古话说得好,技多不压身么。
滇宁王好一阵没怎么见她了,不想竟然还记着她先前提过一句要找暹罗通译的话,沐元瑜确实开心,又谢了一声,笑眯眯地眼睛都弯起来道:“等开chūn了,我去猎一块好狐皮给父王镶在氅衣上。”
滇宁王嘴角翘了翘,又qiáng自压了下去,似有若无地“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的孝心。
第15章
有了这一番往来,滇宁王与沐元瑜之间便又缓和了回去,不似先前那般紧张,主子们和乐了,下人跟着轻松起来。
临近下旬,同时也快到了年根底下,如结香这样的大丫头除了早已发下的冬装份例之外,格外还可多得一套料子好点的新衣裳过年穿。
针线房来了人传话,说清婉院的几套衣裳都做好了,让去人领,这样跑腿的小事原本不用结香去,但她想要点剩下的边角料fèng个荷包手帕什么的,就亲自带着小丫头去挑了。
到了针线房,不巧,丁香也正领着人来了,两边撞上,结香心里一咯噔,本都做好了看她白眼的准备,不想丁香心qíng好,居然给了她个笑脸,倒把结香唬了一跳,挑料子都挑得心神不宁的,回去赶紧和柳夫人念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