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惠也知道,再这么耗费下去也于事无补,还真不如想办法帮老婆孩子讨回公道呢。他也做个不让孩子受委屈的父亲。
说起来,本来就要怪他眼瞎,年轻时又太过痴傻。自以为救过那人性命,那人定会感激。慢慢相处下来,就帮那人当成过命的朋友了。
朋友贵在交心,经常往来于家中,海德惠一不小心就败露了家财。
他哪里想得到那人贪婪如恶狼,仗着成分好,借了亲戚的势陷害他,抢走了他那盒黄金不说,又夺了他们的宅子,把他们一家人打落在尘埃里。
海德惠本来就是个平稳惯了的人,落难之后,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生活。
偏偏破房又逢连夜雨,他儿子又病了,他这个当爹的却连治病的钱都没有。
海德惠到处求人,可是往日里那些朋友不是跟他一样落难,拿不出钱来,就是自顾不暇,避他如蛇蝎。
许宏伟娘俩孤儿寡母的,平日里还要靠他帮衬。最后,他那位远亲竟然连唯一的嫁妆金镯子都卖了,好不容易凑出点钱来给他送到家里去。
可他儿子还是活活疼死了,他老婆救不了他们儿子,在他身子身边守了一天一夜。
儿子总是喊:“妈,我肚子疼!”
她老婆救不了儿子,自己也急疯了。最后,一头吊死在他家房梁上。
海德惠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这些年,他是怎么作践自己怎么来。
直到今天,苏秀秀当头棒喝,他才发现自己是真做错了。
家宅金条,他可以不要。反正他的魂早就死了,还要钱又有什么用?
可他老婆和他儿子的命,他怎么能不要?
怎么着,他也得为他儿子和他老婆讨回个公道吧?
海德惠心里越发郁闷,他只想去质问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救了你性命,你却反而害了我一家人!!!
我一家人的性命,难道比不上那一盒子金条么?踩着我们一家人的尸体,过着富裕的生活,你能安心理得么?
想到这里,海德惠的眼睛都红了,他的手也一直在发抖。
今生今世,就算要死,他也要那个畜生来给他陪葬。
他怂了一辈子,躲了几十年,总要为家人讨回公道才是。
*
等到许宏伟送完彭小茹,再赶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许宏伟推着自行车进了院门,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坐在水井台子上,一动不动。
他被吓了一跳,开始还以为那是个什么精怪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那根本就是海大爷?!!
海大爷该不会是受了刺激,想不开要投井吧?
许宏伟吓得扔下自行车,顾不得其他,连忙跑到井边对海大爷说道:
“海大爷,您可千万别想不开,我妈生前最放不下的就是您。她说您人好,不应该过成这样。”
海大爷却突然说道:“慌什么?我没想着要跳井。我真要寻死也要吊死在我们家祖宅大门前,何必脏了你家的宅院。宏伟,这些年你一直在照顾我这糟老头子,从来不嫌弃我麻烦。我海德惠又不是那个活畜生,没法报你的恩,怎么也不会让你添堵的。”
许宏伟只觉得海大爷的声音有些阴森森的,他听得头皮发麻。
没办法他连忙拉起海大爷说道:“那您坐在井边干嘛?这天都黑了,咱们还是回屋去吧?”
海大爷任由他扶起来,又开口问道:“我只是在想,我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去求那位老朋友,你说他会不会帮我一把?”
许宏伟连忙说道:“如果是容五爷的话,估计会帮您吧?他们家人都很厚道。”
海大爷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又含含糊糊地说道:“不对,我要他帮我干嘛?应该还有其他办法吧?”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寒冷而又阴沉。
他说的话,也带着莫名的不祥。
许宏伟实在觉得海大爷的状况不太对劲。
苏秀秀当头棒喝,也是为了他好,这海大爷该不会过不去那道坎,变疯魔了吧?
没办法,许宏伟只得说道:“您就算想做些什么,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咱们还需要做好充分准备,缓缓图之,争取一下打到蛇的三寸才是。”
海大爷这时才眯着眼说道:“宏伟,你说得对,我要缓缓图之,打蛇三寸。反正都荒废了这么多年,再多等几年,小华和他妈应该也不会怪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