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看来,你真是得尽了军心,连朕都杀不得你了。”
他松开执住她的手,仅命人送皇贵妃回冰冉宫。
这一回,不过晨曦初绽时,却是等来更让她没有办法接受的事。
离秋端着一碗汤药,进得殿内,她站在那,看着这碗汤药,突然意识到是什么。
“娘娘怀了皇嗣,可这胎,真真是保不得的,皇上这也是为了娘娘好……”
她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望着那氤氲的汤药。
他,仍是怀疑她清名有损吧。
现在,快到他下朝了。
这,是他的孩子,若他不要,她等他亲自对她说这一句话。
果然,她等到了。
他来了。
没有让殿外的宫人通传,他就这样来了。
“喝了这碗药。”
他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冷到,仿佛能将她的心一并的冰去。
她,终于,再不会有心了吧。
这个她深爱,却伤她最深的男子。
缓缓启唇,一字一句,透着彻骨的冰寒:
“皇上,真要臣妾喝下这碗药吗?”
“喝了它,朕,可以既往不咎。留你一命。”
语音甫落,殿内,再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他执起宫女托盘内的汤药,亲手递于她,她的手瑟瑟发抖着,终是从他的手中接过碗盏。
她皓白若雪的腕上,是新月一样的痕迹,这痕迹落进他深黝的瞳眸中,终让他的眸子一收。杭京那五十万苗水族兵,必是得了她暗中的吩咐,方按兵不动,没有受纳兰敬德的唆使。
这些,他其实都是明白的。
他要的,不过是个借口,让他狠下决心的借口,不是吗?
这一收间,她已把那碗盏移至唇边,眸华低徊,一颗泪,就这样坠进汤药中。
不过一瞬,泛不出丝毫的涟漪。
这碗药,是由他亲自端予她的。她不会再拒绝了,该做的解释,都做过了,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也罢,喝下这碗苦药,对他的念想,应该都能一并断去。
喝下药的瞬间,她看到,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笑意,这笑弧旁没有笑涡!
一惊间,药,却已饮尽。
药下,两个月的胎儿,从腹中剥离的感觉,不会多痛,只是那缠绵淋漓的黑血,仿似生命,慢慢地逝去。
是的,该逝去了,过往一幕幕重现,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轩辕颛接到张仲的信笺时,是在那一日的晚膳时分。
看到信上内容时,他能觉到整个手都在颤抖。
他隐隐觉到不妙,蓦地起身,急往冰冉宫中去时,再寻不到那抹雪色的身影。
按着道理,她方小产,不该有力气出去的。
“娘娘呢?”这一声,似是询问,又仿佛带着清明于心的洞悉。
“娘娘——娘娘她——用完午膳后,奴婢以为娘娘歇下了,刚刚才发现娘娘竟然不见了,只留下这张纸——”蜜恬吞吞吐吐地说着,颤抖着手将一张纸奉给李公公,哀求地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他的手接过那张纸,只看了一眼,旋即狠狠地捏攥于手心。
纸上仅是五字:死亦无别语。
不管怎样,现在,她不能死!
或许,他已知道,她去了哪。
风寒凛列中,他登上麝山,初建完的祈福台上,那抹雪色的身影兀自立在那。
她略侧螓首,仿似就等着他来,等着他到这处,他们初遇的地方来。
凝向他,她的眸底,咫尺澄寒:
“他……在哪?”
简单的三个字,从她苍白的唇中溢出,眸底的雾气迅速湮起,一颗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她以为,她再不会流泪了,这么多年,再如何,她没有为那一人流过一滴泪。
原来,这颗泪,始终是她欠那一人的。
“何必瞒我呢?”
她的声音仿似隔空飘来般遥远:
“既然孩子,是保不住的,你告诉找就是了,何必用这孩子来逼我呢?”
“对,是我让他丢了命,是我的错,你明了地告诉我,我不会贪生的。不要再用他的身份来骗我!旋龙洞,亦是你吧,你知道,这么做,让我和他之间蹉跎了多少次么?我可以去死,但我不要带着对他的恨去死啊!”
旋龙洞,她亦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