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浣溪见状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忽然听得山下想起得得的马蹄之声,一声中气不足的清啸随之响起。
是楚略,他回来了!
过不多时,墨袍男子飞一般奔来,气息不稳,“快,临风他们在城北放了焰火信号,我抢到一架马车,我们赶过去跟他们会合!”
“楚略,你……”君浣溪被他灰白的面色吓了一跳,直觉朝他腕脉探去。
楚略一把抓住她的手,直直摇头:“来不及了,我在路上遇到了徼巡的军士,是郑爽的南军!”
君浣溪一咬牙,负上宇文明瑞,侧头唤道:“羽衣,我们走!”
跌跌撞撞,一路飞奔,总算是到得马车边上,众人刚一上车,就听见身后铁蹄阵阵,一队人马追了上来。
楚略长鞭一抡,重重打在马背上,马车急急而去。
这载有熟人的马车,怎么及得上南军轻骑精兵的速度?
不一会儿,便有数骑斜斜追了上来,刷刷几声,羽箭流行一般袭来。
“浣溪,你来驾马!”
楚略低呼一声,从车头一跃而起,空中一个翻身,雪亮软剑抖得笔直,朝那马背上的军士刺了过去。
“我……不会……”
君浣溪咬紧牙关,紧紧抓过缰绳,细嫩的掌心磨出血来,一颗心几乎要蹦出胸腔。
小道崎岖不平,羽箭嗖嗖作响,车厢里的人颠来荡去,苦不堪言,只是死死抓了车柱,按住那沉睡之人。
忽然,马车遇到一处低洼,马蹄弯下,复又腾起,车门边上的少女手指一滑,胡乱抓了车帘,半截身子已是腾空,不由尖声叫道:“君大夫,救我……”
是羽衣!
君浣溪勉力驾马,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
宇文子婴就在她身边,稍稍伸了下手,却是犹豫了,方才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再说,自己会不会被她带得一起跌下车去?
脆弱的车帘,怎么经得住一个人的重量,刹那之间,只听得撕拉一声,那一道暗红的身影,被狠狠撞下车去,滚了几滚,落在路边草丛之中。
君浣溪听得声响,心急如焚,回头大叫:“楚略!”
楚略运剑如飞,连砍带劈,将马上军士一一击落,回身来救。
“把手给我!”
羽衣额上流血,伏在地上,一首按住腿部,一首拼命伸过来,眼看就要够上。
“救命!”
前方传来凄厉大叫,本能侧头,只见马车左突右甩,已经全然不受控制,眼见就要撞向山涧。
脑中阵阵眩晕,背上,火烧一般痛楚,救谁,救谁?!
“对不起——”
瞬间作出判断,低沉道出一句,一咬牙,飞身而起,扑向那失控马车。
跃上马车,握紧缰绳,制住狂乱的惊马,握紧那双流血不止的纤手,目光朝前,策马飞驰:“对不起……”
他的身份,他的责任,必须这样选择!
君浣溪惊恐望着那一脸沉痛的男子,转瞬明白过来,声音哽咽,泪如雨下:“羽衣——”
隐约间,耳畔似乎传来少女凄厉的惨叫:“君大夫——不要抛下我——不要啊——”
对不起,羽衣,对不起!
第十章 幡然醒悟
也不知狂奔了多久,甩掉了后方追兵,转过一处山坳,马车终于缓缓停下。
车架上的两人,面色惨白,默然不语。
良久,楚略大掌落在君浣溪的肩上,低沉出声:“浣溪,对不起……”
“别说——我明白,不关你的事。”
要不是他及时来救,这一大车人,就要连人带车那样撞向深不见底的山涧。
换做是自己,在那一瞬间,也会这样做。
只是,人生,为什么必须要有如此残忍的抉择时刻!
霓裳,羽衣,自己欠她们的,实在是太多了……
微微侧身,避开他的安慰,慢慢滑下马车,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浣溪!”
楚略手臂急急伸过来,被她一手挡开,死命抓住车架,喘息道:“不要管我,你去后面看看陛下他们!”
“你……坐下来歇歇吧。”
楚略叹了口气,跟着跃下马车,欲要扶她坐下,手臂伸到半空,身后却是一声低叫,伴随着隐隐啜泣:“楚略,我撞到了脚,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