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明略点头,放开手掌,面容渐渐平复,慢吞吞站起来:“你好好休息,我过阵子再来看你,一切……如你所愿。”
长臂过来,将她从地上拉起,牵引着去向殿外。
“我们走吧,皇兄这里有人照顾,不必担心。”
手指相缠,浑浑噩噩,随他一起步出殿门。
殿外站满了人,吴寿、穆易、赵谦、黄岑,以及那些宫人侍卫,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目光尽数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
“陛下……”
吴寿恪守职责,大步过来,挡住众人视线,直朝君浣溪眨眼。
君浣溪瞥见他的眼神,茫茫然低头一看,昏沉凌乱的思绪重归清明,骤然将手抽回,连连后退,没入人群之中。
宇文明略看她一眼。面上阴晴不定,握了握拳,拂袖便走。
“摆驾,回长青宫。”
君浣溪看着那道身影笔直挺拔,沉着前行,心中又苦又涩,说不出的哀伤悲痛。
自己放弃在先,此时还有什么资格,跟他牵手呢?
即使是抚慰,对象都不该是她啊……
天子起步,众人赶紧跟上,圣驾一行越过宫墙,消失在复廊尽头。
“先生,你没事吧?”
黄岑及时伸手,扶住脚步虚浮几欲跌倒的她。
“哦,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最近发生的种种,已经脱离自己的控制了,回去之后,却要调整心绪,好生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使得他如此反常,变幻莫测。
尤其今日,明明是过来讨要那对夜明珠,没想到竟会演变成现在这般……
同案而食,拥抱牵手,下一步,又该是什么……
她跟他,算是什么,算什么啊?
近乡情怯,却不敢再往更深层次思想。
回到值房,黄岑掩上房门,压低声音道:“先生,宫卫尽数换人,全是从安阳幽州两营所调,我没有熟人,无发送消息出去,宫外也没有讯息传进来。”
君浣溪闷闷应了一声,叹气道:“我已经知道了,以后再说吧。”
天子收拾政变残局,对宫禁侍卫大肆清理更换,本是无可厚非,但是如此一来,与己相熟的宫卫尽数调换,新上任的宫卫严厉无私,戒备森严,自己跟外界的联系也因此而中断。
怎么才能跟沈奕安说说,那离宫与回返之事?
寻个月黑风高夜,趁宫卫换防之际,使出催眠术,带黄岑轻装出宫,说来也是不难,只不过将那对夜明珠留在宫中,心中空空荡荡,始终割舍不下,惟有作罢。
唉,割舍不下的,岂止只是那对珠子……
这一日之后,天子也不知在忙什么,吴寿也没过来叙话,音讯全无。
在值房闷闷待了两天,终于忍不住走出门去。
他不召见自己,自己便去找他,权当豁出去了。
“君大夫,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见陛下,需要通报记录么?”
“不,不用。”
赵谦怔了一下,面上微有喜色:“陛下今日临朝,这会也差不多该散了,我找人带你过去吧。”
哦,禁足令解除了?
这倒是来得突然,去得奇怪……
君浣溪摆手道:“不用,你忙你的,我知道地方,自己去就好。”
天子散朝之后,一般是在云德殿查看朝会记录,那里地方偏僻,自己就在里间候着,等他出来好了。
一路行走顺利,并无阻挡,刚到云德殿门口,就听得前方宫殿散朝的钟声传来。
站在偏厢等了一会,正心思恍惚,忽然听得殿外有人高唱:“皇后驾到!”
泠月?她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也是来等他散朝,相携回宫?
他们是当今帝后,理所当然,而自己……这一行径,多么荒唐可笑!
幸好,自己是先来一步,还有退避之机!
现在从殿门出去已经是不可能,一咬牙,转身隐去幔布后面,藏身一整排博古书架当中,只盼他们去了之后,自己再找机会返回。
脚步声声,似有一大群人走进殿来,其中,竟还夹杂着小孩的哭闹声。
君浣溪心头一惊,从书架间隙望过去,只见泠月一身彩衣云锦服,打扮得雍容华贵,美艳无双,被众多宫娥簇拥着过来,乳母抱着那无双公主,亦步亦趋,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