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果然来了,三个人坐在桌边用餐,阿福照应着丈夫,还不能忽略了皇帝,一旁宫人微笑着说:“皇上今天胃口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李信放下筷子,趁着人没注意,把腰间的玉带稍稍松开了一些。
是吃得多了,肚子好撑。
“太平殿的厨子手艺就这么差?”阿福有点疑问。
“嗯,嫂子做的饭菜好吃!”
阿福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手艺也就是个家常菜水平,和御厨们那是不能比。别的不说,光一个刀功,人家切出来的萝卜片蒙在纸上,下面的字清晰可见如同只隔了一层淡淡的雾。拉的面条丝,那细的可以同时九根面丝穿进一个针眼儿里。
可是,阿福想……不管什么人,总会觉得自己家里的饭最好吃最合口,别的什么地方的美食也比不上。哪怕只是一口汤。
李固也摸摸肚子,无比满足:“我也吃得不少,阿福,去走走?”
“唔,好。”
“我也要去!”李信不由分说牢牢拉住阿福的一只手。
好吧……
一起散步。
李信左手拉着阿福,右手拉着李固。
阿福还是没办法把他当成皇帝……感觉就象带着自家孩子散步一样。
秋意染醉林梢,往丹凤殿去的小径上落满了枫红的叶子。阳光穿过层层叶子落在地下,光与影交织出来的图纹。
阿福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这是以前……他们几次散步去太平殿常常走的一条路,李固眼睛不能视物,可是这条路他都走的熟极了。
阿福用感慨的目光看着这里的一切,一草一木,回廊长桥……
她曾经在这里度过那样快活甜蜜的时光,和身旁的人一起。
“阿福。”
她转过头:“嗯?”
李固只是一笑。
阿福从他的神情中,一下便能了解到他在想些什么。
是啊,李固也想起了他们新婚时的甜蜜时光。
李信仰起头,左看看,右看看。
嫂子的脸有点红扑扑的,可是天气不热啊?
他不大明白,可是,哥哥和嫂子都是笑微微的,流转在他们之间的那种甜丝丝的味道,李信虽然不懂,却也觉得心情愉悦。
他朝前看,远远的,有人从枫树下走过,朝这边走来。
“刘润!”李信朝他招了下手。
阿福也看到了他。
刚才用膳时没见他人,阿福知道他忙,不过不知道他这会儿怎么从太平殿那里走过来。
“你在那边做什么?”
“我来找林师傅,给他送了些茶叶和药丸。”
李固关切地问:“林师傅身子不好?”
“受了些风寒,我送了些止咳嗽的药丸过来。”
送药丸茶叶这种事他大可不必自己跑来的,随便差什么人都可以。
阿福知道刘润做事细谨有成算,必定……还有些别的缘由,只是阿福知道,有些事情轮不着自己过问。
刘润的身上总有深深浅浅的疑惑,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下了两场雨,天气一天冷似一天,重阳将近,花园里的菊花也成片成片的开放,金灿灿的惹人喜爱,当然,也被李誉的摧花小手给折了毁了不少。
内府将应节的衣裳送来,阿福翻看了一下样子,微笑说:“有劳崔内官了。”
“夫人千万不要客气。”
他穿着件褐色的袍子,笑容谦卑。虽然保养的也好,可是眼角额上已经被岁月刻下了痕迹。先帝时候他就没能压过高内官成为内廷第一人。现在新皇帝又信重刘润,他仍然只能坐在第二把交椅上。
看着他,阿福便要想起高内官。
这人的离奇失踪和死亡,就象宫墙里所有的无头公案一样。
阿福总觉得那人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了。他能牢牢的做正官的位置,历经风浪而屹立不倒,自有他的本事和心计。
也许,他是诈死逃脱了。
阿福有些出神,杨夫人喊了她两声才回过神来。
“有事?”
“舅爷来了。”
阿福精神一振:“快请他进来。”
李誉在里屋已经听见,挪动小胖腿儿自己就出来了,嘴里嚷着“舅舅舅舅”,朱平贵大步迈进屋,一个锦绣粉团儿的小家伙儿就扑上来抱着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