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伸出手去,缓缓盖在固皇子的手背上。
自己的人生道路,以后就要和这个人……一起走下去了。
“殿下。”
固皇子的手反过来握着她的手。
阿福觉得心跳的极快。该说什么?这事儿她也没经验。杨夫人说的那些话大而化之,只有形式没内容——再说了,杨夫人自己还是未嫁之身,她的建议靠不靠谱还值得推敲呢。
固皇子另只手,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递过来。
阿福接过来。
是块红绸,镶边坠角,上头是合欢并蒂金线刺绣,两尺见方……很端正,很……喜气,阿福翻过来看看,应该是城中有名的绣坊买的。盖头这种东西,虽然一向要出阁的女儿自己绣,但是,也有不少手艺不精的姑娘家,又不想因为这个落褒贬,会在街上采买。
“阿福,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头,今天,我娶妻,成亲……没有鼓乐,不能拜堂,太委屈你了。”
“别的东西,不能有……就算强求来了,也是害了你。可是,盖头,总不能少。”
是啊,这是一方红盖头。
阿福绣过,不是给自己,是给邻家姐姐出门时帮忙绣的。那位姐姐女红是没得说,但是要绣盖头时,却生了大病,所以,阿福替她把没绣完的那一半绣完了。
“这是,哪儿来的?”
“我让韦素带来的。”固皇子的手轻轻沿着盖头摸索:“我不知道好看不好看……”
“好看。”阿福点头:“很好看。”
“你……喜欢吗?”
阿福轻声说:“喜欢,很喜欢。”
固皇子笑了:“来,盖上吧。”
红艳艳的盖头,罩在头上。
拿在手里的时候,没觉得这么沉。大概是今天的发髻不适合蒙盖头,感觉……这一方并不大的红绸盖头,分量这么重。
“盖上了吗?”
“嗯。”
“那,我要掀了。”
隔着盖头看外头,是一片朦胧的红。这是上好的绸缎料子,细密沉厚,也把外面的一切遮挡的严严实实,烛盏也好,帐帷也好,人也好……一切都是。
就象人们平时,闭上眼,仰起头,对着太阳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混沌的,浓艳的红色。
也许,人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视野里,也是这样的混沌朦胧。
固皇子的手慢慢伸过来,阿福看见他的指尖,摸索着,扯住盖头的一角,缓缓的掀起来。
盖头慢慢的掀起,阿福一点点看到他的手,衣袖,肩膀……
然后是他的脸庞。
带着憧憬的微笑,羞涩的欢喜,不安的期冀……
阿福觉得,眼前这个人,明明还是刚才那个人,一直都是那个人。
可是为什么这样看起来,好象,又是一个全新的人,值得她认真的,全神贯注的端详,在心里一笔一笔的描绘下来,刻镂下来,永远也不能将这个瞬间,将这张脸庞忘却。
最后轻轻提手,盖头被整个揭了下来。
阿福心中莫名的酸楚,脸庞滚烫发热,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就要决堤流淌下来。
“阿福。”
“殿下……”
“不,叫我的名字……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就叫我的名字。”
李固?阿福觉得这个名字,好象没有殿下两个字亲切。而且,她现在也不敢出声,她怕她嘴唇再动一动,眼泪就流下来了。
“我喊你阿福,你喊我阿固,好不好?”他露出象孩子似的,纯稚的笑意:“连太后都没这么喊过我……”
“嗯。”阿福硬憋住泪,轻声喊:“阿固。”
固皇子重重的点头:“阿福。”
阿福紧紧咬住嘴唇,固皇子手伸过来,阿福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
“我在这儿。”
固皇子的手指无限温存的,轻轻触摸她的脸庞。
红烛淌泪,香雾旖旎。
阿福想,不哭,不要哭。
“阿福,我真想……看看你。”
“只看一眼就行,我会牢牢记住,绝对不会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