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作自受罢了,你又何需为我设想这么多。”三夫人唇角翘得更高,显得更愉悦,眼中却分明闪烁出泪光。她先前对这段姻缘的质疑、绝望太多,以为自己完全能够冷静理智,可是在听到他为自己余生考虑计较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酸。
终归是生活在一起这么久的人,感觉情分再浅薄,还是要比想象中更重。
她觉得还是将话题说回自己本意更好,让他看到和自己分别之后会得到的益处,兴许就会让他平静接受。由此,她呼进一口气,柔声道:“今日你救了井大小姐,只要你愿意,我就会为你促成这桩婚事,而且你也知道,这是轻而易举之事。与我和离不久之后,她就能嫁入侯府。她的出身本就很好,不会因为侯府权势才出嫁,对你也只有感激,如此一来,你就不可能重蹈覆辙,终能获得一份好姻缘。”
她越说,语声越伤感。
虞绍桓越听,目光越冷。
室内陷入了静谧,落针可闻。
虞绍桓忍耐地呼出一口气,终于打破沉默:“说完了?”
三夫人点头。
虞绍桓漾出一抹讽刺的笑,“看你多厉害。和离这种事,也要等到这种机会才说起。给我诱惑,想让我顺势答应是么?你对我该有多失望,才能做得出这种事。你对我又该有多轻视,觉得凭你一己之力便能做主你我最终结果。”
听到末一句,三夫人神色一滞。算来算去,她怎么就忘了这一点?这无形中是又一次让他觉得,他在她眼里只是个无足轻重之人。
“四娘,你过来。”虞绍桓唤她。
三夫人走到他面前,研读着他复杂的神色。因为太复杂,他脸上似是涵盖了七情六欲,却又似什么都没有。
虞绍桓握住她的手,语声显得很是疲惫:“不论你怎么看我,我怎么看你,这桩婚事是各有对错,你我都不曾将彼此放在心里去照顾扶持。我浑浑噩噩,你又何尝不是。但是,你休想动和离的心思。”
这时轮到三夫人不解了。她不相信,一个男人怎么会不盼望得到一段锦绣良缘。
虞绍桓说完态度,又说起别的事:“我的心结,的确是你自作主张,将我看做你得到荣华的工具。我如今不是不想与你亲近,是不敢。我承认,还不能全然信任你。我想慢慢来,或是完全避免你重蹈覆辙,或是等到有一日全然信任你。让你心生疲惫,是我不对,但是这绝对不能成为和离的理由,关于之然的打算,你趁早打消。井之然落水我会如此,这侯府中任何一个下人、女子落水,我都会不顾男女之嫌相救,毕竟,那是一条人命,你因此想偏,我也由着你,却不会让你借此做文章。”
“……”三夫人一时还不能将这些全部消化,说不出话。
“还是继续将就着过吧,再委屈,也不能就此便放弃。”虞绍桓慢慢松开了她的手,又是没辙地笑,“日后我无事的时候,不再留在府中便是,也省得你再看到别的好姻缘。”
想到今日事的由来,他真是啼笑皆非——
今日没什么事,他就早早回府了。听闻三夫人正与丫鬟说着想在小厨房里做条鱼,鱼却不太新鲜了,丫鬟便说起了虞绍衡曾亲自垂钓让叶昔昭烹制鲜鱼送给太夫人品尝的事——那对夫妻这些大大小小的事,都在府中传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佳话了。
三夫人听了便是一笑,道:“三爷又不是侯爷,我又不是大嫂。”
丫鬟见他神色温和,便仗着胆子建议道:“三爷左右无事,何不帮三夫人去钓一条鲜鱼回来?眼下虽说天气凉了,可鱼儿想来会更美味。”
他看了三夫人一眼,那边也在看着他,也就点头应下,吩咐丫鬟去将渔具备好,放到鱼塘去。
三夫人先是一笑,随即却是怀疑,“这种节气了,怎么能钓得上鱼来?”
“怎么不能?便是不能,我还不能命人去买一条活蹦乱跳的回来?”他打趣道,“不想我作假,你大可陪我前去喝一阵子凉风。”
三夫人当时有点意外,随即却是笑着点头,“那我真就要随着去凑趣了。”
之后,夫妻两个便缓步去往鱼池。一面走,一面看到不少丫鬟在东张西望,问过之后才知缘由,俱是失笑。没想到的是,到了鱼池近前,就看到了井之然落水呼救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