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霖将她不安分的小手松开,拨开发丝,将柔荑握在手心。“公主府被圈禁,除了御医,再无寻医问药途径。”
那就是说没得治啰?就宗政莹那张扬跋扈的性子,一辈子争强好胜,怎可能在这事儿上自曝其短?
慕夕瑶这热闹看得过瘾,蹭蹭宗政霖胸膛,嘟囔句“困了”。
人的潜力果然超乎她想象。她随意开了个头,那边已是精彩纷呈,好戏连台。慕夕瑶眼皮子耷拉几下,感慨着入睡。
宗政霖俯身替她拉好锦被,目光留意到慕夕瑶无意识蜷缩成一团,紧紧贴在他怀中。男人眸色温和,手掌轻轻抚过她侧颜。这样就好,外间纷扰再多,只一路有她伴着,心里总归踏实。
“夕瑶……”
宗政霖低沉呢喃,几不可闻。
产期临近,慕夕瑶自个儿也谨慎起来。除了必要的走动,已是鲜少在外面露脸。
“主子,奴婢方才在院门口,似看见正妃屋里冯嬷嬷过来。没来得及上前说话,便见她被殿下留在门口的府卫拦了回去。”墨兰自包裹中取出主子先前交代赶制的衣裳。俱是小儿物件,用的都是上好绵绸,柔和干净,只样式寻常了些。
慕夕瑶一一看过,对针线手艺十分满意。“既是殿下拦人,正妃那边也怪不到咱院子头上。别忘了给女红师傅赏钱,就说你家殿下给的。”这差事是宗政霖交代,办得好,自然是六殿下打赏。她的小金库比不得宗政霖财大气粗,每笔花销都得精打细算。
“再过几日府里发月钱,丹珠那儿,也给送五两银子去。”那丫头家里实在艰难,安氏平日过得清清淡淡,看样子余钱也不多。
“主子,你对丹珠真是好。满府里就您一人,还记得别人院里一丫鬟。”墨兰觉得主子待丹珠似有特别。不然院子里也有小丫鬟是被典了身契卖进府里,怎不见主子个个赏银?
“那丫头家境贫寒,生活困苦。却眼神干净,不阿谀谄媚。”慕夕瑶看中的,是那双眼睛。即便墨兰蕙兰,眼睛也没有丹珠明澈。
倒不是说她调教的丫鬟有何不妥,只是长期养在富贵人家,多多少少带了些傲气。也是教得太好,很多时候这两人都能圆滑处世,看人下菜。
那丫头却是个纯的。慕夕瑶从未想过将人调到身边。她周遭纷争不止,以后只会更加惨烈。好容易有一双澄澈的眸子,何苦因为爱惜,反倒将人拖入泥潭。
绛紫轩中,万靖雯望着铜镜里映出杏红绢花,摇了摇头。“换素净些的,不要绢花。”
吟霜放下把镜,在匣子里挑了玉兰花钿替她簪好,这才让万靖雯满意点头。
“朱锦,那边怎么说?”自赫连敏敏逃过一劫,万靖雯便处心积虑要除掉一直让她如鲠在喉的慕夕瑶。先前不敢妄动,如今她辛苦潜伏许久,终是寻到最好时机。
那个女人不仅相助害死她儿子的凶手,更是得了宗政霖全心庇护。再加上上辈子慕氏,与如今这人截然不同,万靖雯对她早存了猜疑。好容易等到慕夕瑶生产时候,她岂能白白浪费掉如此良机。
“主子,使臣已在路上。宫里也安排妥当。只您先前给的银钱,花销有些大。”朱锦只管接头,对主子要行之事只猜出个大概。但就这么点点苗头,也让她暗自抹了把汗。
“如此就好,金银俱是身外之物,死不带去,何须可惜。只这回倒要好好看看,经了鬼门关这趟,她要如何逃得命去!”万靖雯神色狠厉,将慕夕瑶直恨到骨子里去。只论仇恨,于她,慕氏即便与赫连敏敏相较,也是不分轩轾。
照暗里打探来的消息上说,慕氏这胎本就存了艰险,再经她周密安排,难产都是小事,多半结果……都是一尸两命。
丹若苑里,慕夕瑶垮着小脸,抱着宗政霖臂膀,一个劲儿左摇右晃。“殿下,东晋怎地突然派出使臣,年初不是才来过?”
这男人好死不死这时候出京,丢下她独自一人府中待产。阴谋诡计看得太多,慕夕瑶第一时间想到,就是有人趁机出手,打算大小通吃。
宗政霖面色一片冰寒,一双剑眉紧紧蹙拢。
慕夕瑶生产在即,元成帝突然下了谕令,着他速速往林城安排东晋使臣入京一事。事发突然,诸皇子中,宗政淳早被闲置;宗政晖一国诸君,近日却被元成帝冷落;宗政云从不理政事;宗政涵迎娶侧妃在即。只他和宗政明适逢其会,能担了这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