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一下,接着露出那种矫揉造作的怜悯表情。“我听说露西的事了,”她说,“保罗,我真的很遗憾。”
我点点头,悲哀地还以微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含糊说些感谢的话。我还是不习惯接受人们的吊唁,尤其是那些根本不认识露西的人。
“呃……你要不要进来喝点咖啡什么的?”我终于说。看见莫拉站在我家门口对我微笑是件很奇怪的事。我之前提过,我们分手时闹得并不是很愉快,但现在看见她的感觉还算不错。
毕竟,我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话了。
“很乐意。”她回答。
别想太多,这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暧昧的开场白。
当她走进屋里,我也跟着环顾屋内,瞄向她一定会看见的那些东西。房里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散落的碗盘,几叠书堆高到随时可能倒下。我敢说,我的外表也一定同样邋遢。这时我才想起来我好像很久没刮胡子了。
莫拉走进我家里好一会儿,罗丽才冲过来对她狂吠。我想,它的看家本事可能已经退化了。在我把门打开之前,莫拉已不知道在门廊上站了多久,而罗丽却不知不觉。我第一次闪过这个念头——罗丽已经老了。它大概已有八岁,可让我进行研究或陪伴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总有一天会失去它,这是无法避免的事,但我一想到就觉得心痛。不过,正如所有狗主人所必须练就的能力,我很快就把这个思绪抛诸脑后。
当罗丽出现的时候,莫拉立刻转过身子,很害怕地退到墙边去。我知道她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狗。
“坐下,妹妹!”我以最具权威性的声音下令。“别紧张,”我对莫拉说,“让它闻闻你的手,没关系的,它不会咬人。”
莫拉畏畏缩缩得把手伸出。罗丽很热情地彻底嗅了嗅,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觉得满意了才转身走开。我猜,它大概觉得情况已经在它控制之下了。
“那么,”莫拉说,“我猜它就是罗丽。”
“你怎么知道它的名字?”
“保罗,老实说,马修?瑞斯打电话给我了。”她换了一种表情,露出兴奋的样子。“他告诉我,他现在接任系主任了。这实在是件好事,对他未来发展也很不错。”接着,那种怜悯的表情又回来了。“不过,他很担心你,保罗。他觉得我应该到你这里一趟,好好地和你谈谈。”
我突然有点生马修?瑞斯的气。他知道我对莫拉的感觉,而且我还有工作要做,这突如其来的造访已经对我造成干扰。
“好,那你就坐下来和我谈谈吧。”我说。我的口气一定不太好。
我带她走进客厅。她在一张边桌前停下,看着画框中的相片。那是露西和我的合照,我们在婚礼上拍的。
“那么,她就是露西了。”她的口气有点酸,并没有隐藏得很好。“她很漂亮。”她说,语气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是啊,”我说,“她的确很漂亮。”
我拨掉沙发上的报纸和笔记本,招手要莫拉坐下。
“天啊,保罗,”她说,“看看你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我没料到会有人来拜访,”我简短地说,“要不要来杯咖啡?”
她以恐惧的眼神瞄向桌上的脏盘子。“不用了,”她说,“别客气。”
我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那么,”我说,“你近来好吗?”
“很好,谢谢。”
“工作顺利吗?”
“很不错。”
“你……开始约会了吗?”我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愚蠢。
“没,目前还没有。”
“好吧,”我说,“我们直接讲重点好了,你今天来想说什么?”
“保罗,马修觉得你已经失去理智了。他说你不再和任何人走动,也不再去他家吃晚餐……”
她说得没错。不过那天正是我发现罗丽大有进展的日子,正是它发出wa的那一天,而我只是兴奋得忘了自己答应过马修和伊莲娜的聚餐。隔天我立刻打了电话道歉,而且自信已经把情况解释得相当清楚。马修这个人在从事研究的时候也是极端投入,我想,在所有人之中,他应该是最能体谅我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