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每天日落,他总隔着窗棂,听着银花报告一件件、一桩桩关于龙无双的事。
他知道她的身子,愈来愈虚弱;知道她吃不下,连水都沾不得,呕吐得虚脱无力——
严耀玉又问。
「敢问相爷,龙儿嫁进相府,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事。相爷是如何「驯妻」有术,竟能把龙儿整治到这种程度?」他薄唇上扬,却不见半点笑意,说的话更是尖锐如刀。
公孙明德沈默半晌,听进这番笑里藏刀的指责,却没有发怒。
「我冤枉了她。」他说道,看着舒张的大掌,想起她在他掌下,哭泣的大喊着恨他、说她嫁错了他。「我还打了她。」
严耀玉深吸一口气,紧拧眉头。在他观念里,打女人是最最不该的恶行,尤其是打自家妻子,那更是千刀万剐的大罪。
「为什么?」他追问,非问出个水落石出不可。
公孙明德指着桌上的卷宗。
「因为那几桩抢案。」他极为平静,语调清晰平稳,像是在诉说着毫不相关的事情。「证人所指出的特征、身形,以及所抢的货品,全都符合她昔日惯常的行径。那时,我尚未查出她不在场的证据。」
对于那几桩抢案,严耀玉当然也曾耳闻。只是,他看着卷宗,却没去触碰,只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公孙,你这次不但是大乱,而且大错。」他语重心长的说道。「龙儿虽然任性,但仍是有分寸的。这么多年来,你何时见过她曾经欺压百姓?」
没有!
公孙明德脸色一变,蓦地想起,这么多年来,龙无双只跟官家周旋,从未做出扰民的举动。
事实摆在眼前多年,他却盲目得从未识清,在他眼里,就只看得见她的任性、她的恣意、她的胆大包天。如今,他身为她的丈夫,却是未审就先判,擅自定了她的罪!
她说。
你以为,那是我抢的?
她说。
你现在是认定了那是我做的?
她说。
你觉得是我做的,那说当作是我做的好了!
她那夜的言语、神情,至今历历在目,公孙明德握紧拳头,强压住那阵涌上心头的痛楚。她沾了泪的粉拳,曾一下又一下的落在他胸前,纵然如今泪早已干了,但只要想起那一幕,他的胸膛仍会隐隐作痛,仿佛已被她的泪水灼伤。
严耀玉看着公孙明德的神情,再度叹了一口气。
「公孙,你聪明一世,但遇上这女娃儿,却也糊涂一时。」旁观者清,他早看清这对冤家,在次次争斗下,滋生蔓长的情愫。「你是动了真心,才会乱了分寸,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是又如何?」
「如何?相爷,你跟龙儿之间的事,不仅是皇上会为她作主,我也会替她作主。」严耀玉慎重说道。「既然错是在你,当然就得由你认错。」
「抢案查明后,我自会去带她回府。」公孙明德冷冷的说道,不希望夫妻之间的事,还有外人来干预。
「等到那时候,龙儿不是气消了,就是心死了。」严耀玉讽道。「还有,只要龙儿不是自愿回来,而是相爷用强,我定会插手。」
公孙明德脸色一沈,猛地站起身来,难得的失去冷静。
「她已是公孙家的人了。」
严耀玉却冷冷一笑。
「相爷,这门亲事虽然是结了,但是也是可以分的。」只要龙无双坚持,皇上再下御旨,就算是当朝宰相,也不能违背。
两个男人望着对方,彼此僵持不下,气氛紧绷着。
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焦急的呼喊,让两个男人同时一震。
「相爷,龙门客栈遇袭了!」
黑衣人。
几名黑衣人,先潜入了龙门客栈后方,从西边的厢房绑架了铁索的妻子。女子的惊叫声,以及婴儿的啼哭声,立刻引起一阵骚动,客栈里人人戒备,心急如焚的铁索,更是想也不想,立即追赶上去。
店小二们动作较慢,但也是重情重义,全都追杀过去。客栈里的客人们,眼见事端又起,当下撇了好酒、好菜,各自奔逃出门,保命去也。
丫鬟们正心头挂虑,留守在客栈里担惊受怕时,东边的厢房竟又有了动静。
更多的黑衣人,从东面翻墙而入,个个身手矫健。他们的动作极快,一路上制伏丫鬟们,带头的那个,没一会儿的工夫,就闯进了莲花阁。
银花见到有人闯了进来,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眨着眼睛猛摇头。「出去出去!夫人在休息,不可以进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