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地上,哭得直打嗝,半晌後才爬起身来,慢吞吞的往门口摸去。
先前那笼小笼包,这会儿该是蒸足火候了,虽然雷贯天嘱咐,要她待在房里,但是,她只是去厨房,其他什么地方也不去,这样他总不会生气吧?
她边打嗝边擦眼泪,晃晃悠悠的走到厨房,因为先前的哭泣,她双眼酸涩、喉头发乾,不舒服得很,
眼看角落有个水瓢,丁儿在水缸里舀了一些水,想去外头洗把脸,先振作精神,再来掀开蒸笼盖。
谁知道,她才刚捧著水瓢,在走廊边蹲下,臀儿就猛然被踢了一脚。
「哪来的笨丫头,敢在这儿挡路?!」陌生的怒骂响起,又赏了她一踢,这回力道更重。
「哇!」她吃痛的大叫,连忙起身,水瓢里的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弧,一滴不剩的泼了出去。
哗啦!
一小部分的水泼到地上,其余绝大部分,都招呼到一对衣著华丽的主仆身上。
「啊!」一个纤弱的姑娘,被泼得衣裳、头发全湿了,吓得连退数步,被随身丫鬟伸手扶住,这才没有跌倒。
那丫鬂也被淋得一身湿,确定主子没事後,就横眉竖目的开骂。
「你做什么啊你?吃了我两脚,你不甘心,故意把水泼到我们身上是吗?」她把丁儿当成寻常奴仆,指著鼻子直嚷。「要是让我家小姐染上风寒,你赔得起吗?」
「对不起,是我没留神。」她直觉的开口道歉,但是粉臀上的疼,又让她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辩驳。「不过,你要是不踢我,那瓢子水就不会泼出去了。」
她只是蹲在走廊旁想洗脸,就算是碍著通路,她们只要用说的就行了,为啥要踢人呢?
丁儿很确定,从没见过这两个女人。石屋里的人们,虽然都大声大气,稍微粗鲁了些,但是可不会这么霸道!
「唉啊,竟敢回嘴?!」那丫鬟更气恼了,趾高气昂的抬起下巴,神情满是轻蔑。
「告诉你吧,我们家小姐,很快就要成为雷家牧场的女主人了——」
那个纤细华贵的姑娘,湿淋淋的瓜子脸蓦地羞红,娇艳得像是发间的珊瑚簪子。
「燕儿,别胡说。」她低声制止,眼里却有淡淡的喜色。
相对於那位姑娘的娇红脸儿,丁儿圆润的小脸却是变得惨白。她全身发冷,像是掉进冰窖里,心口更是陡然一疼。
「我哪里是胡说?」丫鬟的声音更大了。「老爷先前不是说,跟雷将军在驼城的客栈里就说妥了。」
说妥了?!
雷贯天已经跟他们说妥了?!
丁儿眼前发黑,一步步的往後退,甚至想要转身逃开。但是,她的双腿却不听使唤,软得没办法跑,只能无助的留在原处,任那丫鬟说的话,一句句像鞭子似的打下来。
「今儿个我们来,就是要来谈婚事的。」丫鬟哼了一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
「虽然说,我们姑娘嫁进来是作妾。但是,往後日子还长,哼哼,雷将军会宠谁,那可难说。」她们藉口要出来透气,故意离开大厅,在石屋里乱绕,就是想要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遇著雷贯天的妻子,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瞧著那杵在原地,像是石柱般僵硬的丁儿,那丫鬟的火气又冒上来了。
「还挡在这儿作啥,还不快让路?」她重哼一声,搀扶著自家姑娘,经过摇摇欲坠的丁儿,临别还送了一声重哼。「等我家姑娘嫁进来,我第一个教训你!」
主仆俩愈走愈远,终於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只剩那丫鬟不满的唠叨声,偶尔断断绩续的飘来,然後终於完全听不见。
丁儿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双眼里空茫茫的,只有眼泪大颗大颗的,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断落下来。
原来,雷贯天已经跟他们谈妥了。
原来,雷贯天已经准备纳妾了。
原来,雷贯天已经决定,要娶进另外一个女人了——
想起那个即将嫁进雷家牧场的富家千金,是那么美丽、那么大方,又、又、又那么的有钱———
反观她,既不美丽、又不大方,更不有钱,不但没有附赠半毛嫁妆,还在初来的那一夜,就放火烧掉马厩,连累大夥儿工作加倍,还得四处借贷筹钱,才能重建马厩。
罪恶感在心头萦绕不去,除此之外,她还觉得心痛。
这已经不是谁作妻、谁作妾的问题了,而是只要一想到,必须跟另外一个女人分享他,她就觉得心口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