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衣努力让自己定神,结果一想到方才无耻地爬窗子看他沐浴,然后被他发现还掉进了水里……顿时更是羞耻脸上发烧。
欲盖弥彰。
面前的气息突然定住了。——他果然注意到了!果然注意到了!
深衣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脸红什么?”
“……”这还用问?深衣有气无力道,“你干嘛离我这么近?”
咦?能说话了!
“哦?你也知道害羞?”陌少言带讥讽。深衣想起之前对他的那些调戏轻薄,顿时无地自容。
眉心轻轻的刺疼,那根毒针被他挑了出来。眼皮虽重,也能勉强睁开一条缝了。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唔,陌少其实也比她好不了多少,长发也是湿漉漉的,身上随意地套了件淡梨花白的中衣,处处都是洇湿的水渍。显然他方才出水仓促,身上也就随意擦了下。
他也知道再慢点自己会死啊……
深衣的心情现在有点微妙——他蛰了自己一针,这滋味可不好受。她本该痛恨他的,可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她又有点窝心。
这种心头软软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因为陌少心平气和地说:
“你再偷看,我剜了你眼睛。”
“……”
就知道这黑心狼本性难移。她怎么就总是对他产生幻觉呢?
“为什么要偷看?”
果然,威慑之后就是逼供。深衣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垂头丧气道:“想看你是不是个男人。”
陌少沉默了一下。
深衣心想坏了,又戳到他自尊了。二姐说正常的男人都很在意自己“男人不男人”的,尤其在女人面前……
“是不是对你很重要?”
“……”
深衣有点崩坏。半湿的衣裳平平贴在陌少身上,他显然就是个男人——起码不是女人。那么他难道不应该义正言辞地声明一下么?
“嗯?”
深衣努力地想着说辞:“是……是很重要,哦,是对我的义姊很重要。”
“义姊?”
深衣心想,得,这谎都编了,总得圆下去吧,大义凛然道:“事到如今,我就直说了吧。令尊和我义父是结义兄弟,想必你也知道。”
陌少静静点头。
“我叫令尊莫七伯。”深衣接着道,“莫七伯和我义父约定,让你和我的义姊结了娃娃亲。本来开始定的是和你年纪相仿的二姐,可是二姐私奔了,就换作了五姐。现在五姐也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莫七伯便打算着明年把这门婚事给办了。我五姐想也没见过你,便让我过来送船图时顺便瞅瞅你。”
“哈,原来还有门亲事。”陌少冷笑了下,眸中隐隐悲怆嘲弄之意,“补偿么?晚了。”
深衣怔住,原来他竟不知道。
“你回去告诉令尊和令姊,这门亲事不必作数。”
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竟是不假思索,深衣莫名失落,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陌少去柜子中取出一条干净的白布巾丢给深衣,回头去收拾衣裳,淡淡道:“我配不上。”
他说他配不上……
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早已看出陌少是个孤僻又矜傲的人。
可他竟会说他配不上她……
深衣心头一紧,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了一把。拿着布巾胡乱抹了把脸,蹬蹬蹬跑过去正对着他,努力撑开浮肿的眼皮道:“喂,怎么会配不上啊?——你是说你不能走路?我义姊才不会在意呢。”
她一急,反倒替他说起话来,浑然忘了先打算退婚的人是自己。
陌少抬眸看了看深衣肿得像个寿星似的额头,缓缓道:“听说你义父义母彼此情深意重,生死不渝。”
深衣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讷讷回答道:“是啊……”
陌少又道:“我还听说今上唯一的妹妹,明谅公主,私自奔逃出海,就是为了去寻找你家大哥。”他顿了顿,低下头去,目光失焦地掠向一旁,“我虽未见过你那些兄姊,却也能够想到,你那样的义父义母,生养出来的孩子必然出色。……父严母慈,手足亲爱,你义姊在这样家中长大,自然和我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