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川的手修长细致得像女人,不像她熟悉的那双大手,有着厚厚的刀茧,虽然有强大的力量,却在触摸她时,总是小心翼翼,甚至会微微颤抖——
不行!她不能再想石敢当了!
茵茵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孟清川。「但是,这儿前后门都有人把守,我根本就出不去。」
他笑得更温柔。
「放心,我老早就计划好了。」他一撩衣袍,在桌边坐下。「我会告诉客栈里的人,说我家中临时有急事,得尽速启程,你就躲在衣箱里,让人一块儿抬出门,到了京城外,我们再改乘马车,连夜赶回羊城去。」
「不行。」她捏紧拳头,感觉指尖深深陷入柔软的掌心。「只要我一失踪,石敢当就会追来。」
「这个简单。」孟清川探手入怀,拿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搁置在桌上。「那么,我们就先让他动弹不得。」
她认得那个纸包。
「这是你哥哥交给我的,他说,你晓得该如何使用。」孟清川稍微一顿,观察着她的脸色。「这是迷药吧?」
茵茵艰难的点头。
对,这是迷药,而且还是无色无味的上好迷药!她曾经靠着这种药,迷倒无数的男人。上一次在驼城,她诈骗石敢当时,用的也是这种迷药。
孟清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茵茵,你找个机会,把这些迷药搁进石敢当的饮食里,只要他倒下,我们就有充裕的时间能离开。」
嫉妒在戳刺着她,一刀接着一刀,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滋味,愚昧的以为,只要远远的逃开,就能丢下这种情绪——
「我知道了。」茵茵抓起那包迷药,塞进怀里。「入夜之后,我们就离开!」她咬牙说道,然后提起裙子,转身就走。
孟清川待在原处,修长的十指交握,神情温柔的目送她离去。
「对,茵茵,到我那儿去,我会好好待你的——好好的——好好的——」他用最轻最轻的声音说道,然后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注视着那逐渐远去的窈窕身影,悄悄的闪过一丝险恶光芒。
月落乌啼霜满天。
客栈里外的喧闹,在夜深之后逐渐转为寂静。客人们酒足饭饱的离去,大厨房里也盖锅收刀,熄了炉灶里的火。
石敢当疲惫的回到院落里,小心翼翼的探头,往里头瞧了一眼,就怕茵茵还在气头上,又要扔出什么东西。
只是,不同于清晨时的吵闹,这会儿屋内静悄悄的,甚至连烛火都没点上。
回廊的灯光,照透了窗上的绢纱,把屋内照得半亮。在昏暗的光线中,只见她坐在桌边,清晨时的火爆脾气,这会儿全灭了,她一动也不动的坐着,简直像座白玉雕像。
石敢当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不晓得该说什么,就怕自个儿一张口,又要惹恼她。
她捏紧粉拳,没有看他,只是拍拍身旁的椅子。
「坐下。」
他依言而动,乖乖坐到她身边,清澈的黑眸搜寻着她的脸儿。「你不生气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垂叙着眼儿,避开他的视线,伸手把一碗芝麻糊推到他面前。
「吃吧!」
他松了一口气,咧着嘴笑。「是你煮的吗?」
「嗯。」
知道是她亲手煮的芝麻糊,石敢当笑得更开心。他端起碗来,大手笨拙的持着汤匙。「那、那——我们一起吃吧!」他自个儿还没吃,就惦记着她,怕她饿着。
「我不饿。」她的拳头捏得更紧,双眼盯着他的大手。「你吃就好了。」她勉强挤出笑容,嘴角却有些颤抖。
拐骗男人,原本是她最擅长的伎俩,被她用这种迷药迷倒的男人,起码有十来个,这种恶劣把戏,对她来说根本是驾轻就熟。
只是,不知为什么,如今的她竟觉得要欺骗他,是那么的困难——
石敢当没察觉出她的挣扎,舀了一匙芝麻糊,就要往嘴里送,才刚沾到唇,她就陡然叫出声。
「等等——」
他停不动作,困惑的看着她。
「没、没什么,」她困难的吞咽了一下,用力扭开脸儿,瞪着窗外稀疏的梅树影儿。「你吃吧!」她的喉咙紧缩,让她几乎无法说话。
「好。」
他愉快的猛点头,大口大口的把芝麻糊舀进嘴里,浓甜的滋味,让他吃得心满意足,他一边吃着,还努力在想着,该说什么话来感谢她的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