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_作者:典心(53)

2018-04-19 典心

  他目光陡然深浓,随着深重的最后一击,在给予她绝顶欢愉时,也在她的阵阵紧缩中迸发热流,仰首如绝命般叹息,最后一头跌落枕上,汗湿的身躯溃倒在她颤抖的娇躯上。

  这时候,只剩喘息。

  他与她的浓郁,彼此浸润,分不出彼此。

  旭日东升。

  暖暖的日光,迤逦进窗,洒了一地金黄。

  她从床上坐起,看着那在日光中飞舞的尘埃,只觉得茫茫然。

  被撕碎的衣裳,是什么时候被换成干净的衣袍?她汗湿的身子,是什么时候被擦洗过的?满榻散落的香料,是什么时候清除的?身下的软褥,又是什么时候更换过的?

  只知道,关靖走了,而她还活着。

  他没有杀了她,而是在纵情之后,让她看到了另一个早晨。

  虽然,朝阳露脸,但是天气还是冷的。她看见自己吐出的白雾,在寒冻的空气里浮游、蒸散。

  然后呢?

  接下来呢?

  他没杀她,是为了折磨她、凌辱她,要她一次又一次面对,昨夜那般的失控,在他身下臣服,忘情的哭喊吗?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应该,干脆给自己痛快的一刀?

  有那么一刻,她仍无法思考,没有办法想。

  蓦地,有人来了。

  叩叩两声,房门轻响。

  她盯着那扇门,无法反应,不知道该让来人入内,还是该置之不理。

  然后,房门被推开了。

  来人没等她同意,敲门只是为了通知她,有人来罢了。那个人,正是韩良。

  沉香微微的愕然,眸中流露讶异,却没有表现更多。这些年来,她早已练习过太多次,能不将情绪外露。

  韩良,也是想杀她的。

  她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事到如今,哪里还需要在乎什么呢?难道,她内心深处,还想活命吗?

  蓦地,被吻肿的唇瓣,浮现一抹自嘲的笑,笑自己的贪生怕死。

  韩良跨过门坎,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仆人,一人手里端着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她的香匣,还是整理妥当过的。

  看见那匣盒,昨夜的种种,全涌入脑海。她抬起头来,等待韩良的嘲笑,或是比死更可怕的命令,却只看见他面无表情的张嘴。

  「这个,是主公要归还给你的。」他冷然说着,额角青筋略浮,隐约抽动。「香料,能毒能治,主公说,要死要活,随你心意。」

  第一名奴仆,放下手中的匣盒,退了出去。

  她讶然无言。

  要死要活,随你心意。

  什么意思?

  恍惚之中,好似能看见,关靖昨夜似癫且狂的神情。

  她胸中的一颗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抓握住,慢慢的、慢慢的收紧。

  「你要他死也行,要他活也罢,他的命是赔给你了。」不甘的言语,在寂寥的空气中震颤着。

  韩良紧抿着唇,抬起手来。

  第二名奴仆上前,将手中的物件也搁上了桌。

  那是数十个长形的木盒,过去数月以来,她见过无数次,认得那些盒子。用不着韩良打开,她已知道里面是什么。

  那一些盒子里装的,是关靖日夜书写,从不停手的绢书,每当他写好,就会收存在这些长形木盒里,让韩良收去。

  「这些,则是我要给你的。」

  他?

  这次,她没有来得及,藏住讶异泄漏于外,昨晚泪湿的乌黑的双眸,迷惑的看着韩良。

  「这些绢书自从主公书写后,从来没有别人碰过、看过。」韩良直视着她,缓声说道:「你是除了我之外,头一个阅读这些绢书的人。」

  那么,他为什么要让她看?

  为什么?

  「这里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是这些就够了,看完这些绢书,如果你还想杀主公……」韩良负手而立,凝望着床榻上头,苍白如雪的女人,一字一字的许下承诺。

  「我、帮、你。」

  韩良走了,奴仆也走了,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还有她的香匣,跟一桌子的长木盒。

  她是要杀关靖的人,韩良最是清楚了。那么,他还要让她看些什么?就算她真的看了,又能改变什么?

  改变关靖杀人如麻的事实?改变他罪孽深重的恶行?

  不会的,不可能,她太清楚。

  他已经杀了。他连眼都没眨一下,就焚杀景城,一命不留。

  那个男人,是不会后悔的。他不懂什么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