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遇到了林愫。
林愫听他讲完了前因后果,倒很是同情他,也不多说话,从箱子里把老林留给他那一套家伙一件件掏了出来,黄符纸、铜金盆、陶瓷碗、绿豆水和一袋糯米。她敛了眉头,正中危坐,面前一只空空无也的金盆。她素手纤纤,指尖盆中空转一圈,明明没有碰到,盆身却开始微微颤抖,发出嗡嗡的空鸣。林愫反手一挥,从麻色小袋中攥出一小把糯米,撒在盆中,发出叮咚叮咚的响声。那糯米竟似无穷多,从她手中不断落下,慢慢垒成一座小山。
林愫口中念念有词,慢慢收了手,又从袋中掏出一支长筷,舌尖从上微微舔过,迅速插进那糯米小山中。
长筷不停颤抖,却没有倒下,直直立在盆中。林愫掬一把绿豆水,洒在那支筷子上,冒出一缕细长细长的青烟来。
林愫面上不显,心中却着实忐忑。她定了定心神,问阿卡:“姓名,生辰八字。”
阿卡紧张得声音都变尖细。
林愫听他说完,心中默算了一下,乙亥年八月初一,口中轻念出声,闭眼凝神静气,只觉周围瞬间冷寂下来,一阵寒气直冲眉心,那米中的长筷骤然开始转圈,糯米四散飞出。几秒之中,筷子如脱力一般倒下,散落一地的糯米,分布在林愫和阿卡的身边。
林愫低头一看,四散开来的糯米原是组成了一个图案,看起来像是小小一方玉佩。
阿卡已被飞舞的筷子和糯米惊得目瞪口呆,还未回神。林愫回过头来,对阿卡说:“你姐姐这个情况比较复杂,你如果信我,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你如果不信我,那我劝你放弃吧。你找不到她的。”
阿卡勉强回过神来,想了一想,问她:“你带我去找,需要多少钱?”
林愫歪着头,琢磨了一下,说:“两百一天,不过你得管饭。”
阿卡:“…行。”
第5章 【婴灵】她做的那门生意,就是帮人养生财的小鬼
林愫此番问米成效颇佳。老林曾教导她,问米这回事,是他们这行当的入门技能,简单却低效。信息量虽大,却比较杂乱,准确度不高。如果控制不好,招来的“人”多了些,砸招牌都是小事,召来厉鬼反噬就很麻烦了。方才她细细筛过,才听闻阿采几声尖厉啸叫。
老林以前常说,有些人来问米,不过是求个心安。听旁人说出心里想听的话,给自己一个台阶放下一桩心事,可以就此心安从此向前走。可有的人来问米,是来求个真相,此时必得详详细细给出前因后果方能让人心服口服不生怨念,否则就不是结缘而是结怨了。
林愫心中明白,阿采必是已经死了,还死得很惨,是真真正正的“不得好死”。
可阿卡能探寻这么几年,想必一句“死了”不能打发。林愫那晚第一眼看阿卡,身躯瘦小,眼神却执拗,松松垮垮一件破白t恤挂在身上,乍一看像是一片白帆。林愫就被他小小年纪满身厉气吓了一跳。再上下一打量,看阿卡右肩上两团煞火时隐时现,马面蛇睛,相书里面“教科书”式的横死面相。她心底长叹一口气,十分不落忍,到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她约阿卡周六晚上城东夜市见面,林愫随身挎了一只桃木片穿成的小包,上面挂了一串鲜活的合欢花穗。两人在那夜市街前的十字路口枯等。
等了半个多小时,阿卡没了耐心,问:“到底还要多久?”
林愫:“说不准的。今晚能等到不错了,要不是我平时要上课,该天天晚上等。”
阿卡:“……”
还算好,他们运气不算太差,两人等到第二晚,林愫桃木片小包上的合欢花穗就有了动静,从桃木片包上飘起,慢慢往空中飘去。阿卡见状大惊,指着花穗喊:“花…花飞了。”
林愫眼中带着满意,看着那合欢花上下起伏渐渐飘远,瞥了大惊小怪的阿卡一眼:“合欢招鬼,何况我拿八字符水浸过花穗,现在花穗会动,说明你姐姐来了。”
她袖着手,不紧不慢跟在那花穗后头,只见那花穗飘着飘着,慢悠悠飘到了街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的雨刷上。
阿卡松一口气,语带讥讽:“你可别说这车是我姐姐。”
林愫脸一沉,也不想答他,就在这时,车里下来一矮胖男人,五十多岁的样子,肤色黝黑,粗短眉毛,绿豆小眼,脸上密密麻麻布了很多痘坑,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米色衬衫,手里夹个老式的旧黑皮包。林愫不声不响往前一站,伸手拿那桃木小包猛得砸向那男人后背,口中大喝:“刘阿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