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聂双在客厅里呆坐了一会儿,推开窗,竟然是难得的好天气。蓝得纯粹的天空,只有靠近东北角的位置突兀地有一大片云朵,层层叠叠地蔓延着,像期到了的花,肆虐地炸开,有种让人想要摘下来的冲动。
真请了假,闲下来,反倒不知要做些什么。
干脆打开电视,卡酷动画卫视正雷打不动地播《喜羊羊与灰太狼》,于是懒懒倒在沙发上看。
最开始看这部号称“老少皆宜”的国产动画片,并不是真觉得它有多么好,而是相比较其他电视台没完没了的广告,以及恶俗的电视剧和娱乐节目,它更纯粹些。尤其是,广告非常之少,聂双懒得来回换频道,静下来看了一阵,居然慢慢迷上了。
电视中的红太狼甩出去几个平底锅,纷纷打在不断求饶的灰太狼的头上、身上,红太狼毫不留情,嘴里愤愤骂着:“还不快去抓羊!”
灰太狼鼻涕眼泪齐流,无比可怜又无比愤怒地说:“我讨厌卖平底锅的!”
聂双大笑。
手机又响。
是周浅易。
“干吗?”聂双发觉自己对自己的哥哥,说话越来越没好气了。
“一大早的,干吗啊?谁又招你了。”
“没事,快点说,我忙着呢。”
“你今天中午有时间吗?出来吃个饭。”
“吃饭?”聂双将电视的声音调低,“好端端没事,吃什么饭。”
“苗言东从济南来燕城出差,想聚聚。”
“我跟他又不熟,就不去了。你们吃吧,玩得开心点。”
“切,你以为我那么想要你去啊,还不是苗言东千叮万嘱要我叫你过来。”周浅易被惹恼了,同样的没好气。
“他,请我?没搞错吧。”聂双把脚伸在茶几上,“你确认你没听错吗?”
“得了得了,别废话了,你到底来不来吧?”
“行,”打定主意,反正在家里没什么事,她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行。中午十二点,在火锅城,别忘了。”
聂双痛快答应:“知道了。”
“哦,对了,我得跟你说一声……”周浅易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说,还是保持沉默。
“嗯?你说。”
“季橙……回来了,你……知道吧?”
昨晚两人相聚的场景在脑海里突然闪现,聂双的脸火辣辣地烧起来,明知周浅易看不到,还是心虚地捂了捂脸:“呃,是……是吗?”
“不知道他晚上来不来,要是来了,你表现得好些,千万别丢人,季橙在的话,叫小光来,就不太方便了,所以我的意思……”
“就按说的办好了。”
“好,就这样,一会儿见面聊。”
挂了电话,聂双看下时间,十一点,急匆匆地去洗手间洗漱,拿出面膜开始敷脸,再把衣柜的衣服一股脑扔出来,一件件在身上反复比试,“衣到用时方恨少”,谁说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衣服?
少的何止一件。
比来比去,没有一件让人满意。 看着镜中被面膜覆盖住的脸,聂双有些恍惚,时间仿佛倒退十几年,她仍站在那年他们曾经深深相爱的时间荒野里,为了见深爱的少年,为了穿什么衣服而焦躁不安、急得团团转。
当日清爽的短发已经留长,清扬挂面式的长发,斜斜刘海遮住半边量,眼睛因为多年戴隐形眼镜的缘故,得了慢性结膜炎,再塞不进任何隐形眼镜。只得戴上黑色的镜框镶银边眼镜,翻出抽屉里的隐形眼镜,想起若干年前季橙夸自己的眼睛大,强忍着疼,不甘心地把隐形眼镜塞进去,待了几秒,涩涩的疼迟迟不见消失,只得作罢。
什么让人彻底、瞬间丧失自信?
——当你不能确定,你深爱的人,是否同你一样满腔热血地一门心思地奋不顾身地爱着你。
保湿水、保湿乳液、隔离霜、淡粉……脸上涂抹了好几层,再刷上加黑拉长卷翘睫毛膏,散上淡淡咖啡色眼影。在鼻翼两侧、沿着脸颊扫上阴影粉,整个脸部的轮廓突然立体、鲜明起来。最后,涂上流光闪耀的唇彩。
聂双满意地看着自己,犹豫再三,挑了那件飘逸、大裙摆的波西米亚长裙穿上,白底、青色碎花点缀其间,淡咖啡色的裙底,雪纺料子显得整间裙子飘逸又不失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