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后,我仍然在想,我还没骂呢,她怎么就哭了,难道她会读心术?这可不得了了,以后遇见她,一定要小心,不能让她看出我骂她。
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天烽皇城,御驾殿前。
我高呼万岁缓缓的拜了下去,轻敛裙裾,嘴角含笑。乾秦在我身前跪拜着,他在向皇帝诉说我是一个怎样优秀的女子,辞藻之丰富,言辞只诚恳,直让我恍然惊醒,眼前这人可是天烽王朝堂堂大皇子。沉吟之际,耳边听得一声:“抬起头来。”
音色略显疲惫,也是,我也是在前一刻才得知一些事情的真相。
比如,今天来到殿前被叫嚣和天阙比斗的除了我还有那么几位。
比如,我只是代表大皇子的利益而来,而其他几位也各有厉害。
比如,或许我还是太小看人类的贪婪了……
我开始有些同情皇帝了,不管那天阙是人是妖,怕就是真的皇帝爱了,也不重要吧。
这场比试,原本就与爱情无关。
我闻声抬头。
满意的听到四周抑扬顿挫的抽气声。
而我只是看着皇帝,毫不避讳的直直看进皇帝的眼底,然后看到皇帝眼里的那潭沟弘慢慢的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看到他略显苍老的脸上惊起的一片讶色。
我看到皇帝略显失态的咳嗽了两声,朗朗道:
“朕准了,传天阙!”
我和天阙站在同一个擂台上,她在那头,我在这头。
我扫视场下,正座中央的一抹腾龙明黄是天烽的皇帝陛下,飞眉朗目,体态龙钟,不是很清亮的眼睛里焕发出别样的光彩。左手边是乾秦,右手边是乾意,两派的皇子跟随者也是泾渭分明,一目了然。乾秦的神色很谨慎,脸上还是一副似乎从来都有的认真,却未必是真的认真,如果说我青衣做人的这些日子有过什么走眼的话,那便是乾秦这个人了,太过认真,反而让人容易轻信,真真假假反而让人看不真切。乾意则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折扇,一脸的牲畜无害,可惜了一张脸了,我心道,不知怎么就是不喜欢这个人,想到他还打涯先的主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怨愤的瞄了他一眼。这些皇子的末尾坐着两个颇为引人侧目的人,这两人从开始到现在都曾未看台上一眼,一个颇为无聊的和周围的‘苍蝇’打着哈哈,一个怡然自得,悠闲轻狂。
却道,不是乾尘和乾素是谁?
我心里好笑,这两人果然不是凡人能够比得。
我闪闪烁烁的眼睛看尽场中,来来回回,宛宛转转,却没有看到我想看的人。他不在,我知道,不论他如何的改换面貌身材我都能感觉到,而今天的场中没有他的气息,一丝一毫都没有。
涯先呀涯先,你说,怎能叫我不恨呢?
不是人,不在乎盛名,却希望能和喜欢的人分享哪怕点点滴滴的成长,可是
……
毕竟,涯先就只是涯先而已。
无感,无知,无情。
我自嘲的笑了笑。
那天之后再也没有回来的人。
这样的人,居然会问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呢?
你会接过那捧桃花吗?
看着远处一脸若有所思的乾尘,我轻轻浅浅的勾起了嘴角。
我不懂人性,不懂权术,不懂阴谋,可是我懂得何为魅惑,我有我的方式和手段来达到我的目的。于是,我妖妖娆娆的看向了天阙——我此时的对手。
天阙白衣素赏,面遮轻纱,身姿婀娜,隔着面纱的目光牢牢的锁住我的。我微微颔首,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面纱下的面庞上有一双墨色的不见一丝光亮的眼睛。
或许,我说或许,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便是那日酒楼中遇见的明媚女子,我能感觉的同样的气息。
即是选美,无非就是才色而已,论才无非也就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罢了,可是此选美又岂非彼选美,乾丰皇帝一句话,整场复杂程序的比斗就变成了‘以音律定输赢’。
我手抚古琴,她怀抱琵琶。
我一袭青衣云赏罗袖,她一身白纱素赏缥缈,姿态高昂,皆非凡尘。
……
……
乾秦一眨不眨的看着台上的一对倩影,不见喜悲。
或许,他想,他开始后悔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错了便是错了,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他认识的那个叫青衣的女子,从开始算计她入局的那一刻便就失去拥有她的资格了吧。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原谅这种信任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