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识得许多字?”
苏浅浅犹豫着点点头,“不甚懂。”
燕兮从榻旁拿起一本古书,递给苏浅浅,“试着念。”
苏浅浅接过那书,也不看看是什么书,便开始一字一字地顺着往下念:“公欲平宋、郑。秋,公及宋公盟于句渎之丘。宋成未可知也,故又会于虚。冬,又会于龟。宋公辞平……”。
苏浅浅顺着那册书一直念着,偷偷瞥了一眼歪在榻上的燕兮,见他竟然舒服地合眸小憩,正欲停下来,却听见他眯着眼睛道:“继续念,别停。”
苏浅浅无奈,只得答道:“哦”,便接着乱念下去,却没想到这一念竟念到了快天黑。
夕阳甚美,夜色渐来。虽然太子抱恙,但长生殿的伙食却仍比庆云殿丰盛得多,口味也妙些。再加上苏浅浅今日念了一下午的书,无甚领悟却也颇有苦劳,此时在榻边美其名曰侍候燕兮吃饭,却只顾自己不停筷子地扒饭。
“从明日开始,每日午后便来这里给孤念书吧。”燕兮看她如狼似虎地吃得差不多了,才道。
“哦。”苏浅浅不经意地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噎住了,脸憋得通红,连咳不止,端着燕兮递来的漱口茶咕嘟咕嘟猛灌几大口,动作有失贵族仪态却不甚自知,倒把一旁侍候的宫婢太监们吓得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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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弯银色钩月划上柳梢头。
苏浅浅回到庆云殿,女官笑笑在门口相迎。
“殿下怎么回来了?”笑笑问道。
“对啊,我在长生殿用了晚膳,便回来了。我跟你讲,那长生殿的小厨房啊,就是跟咱们这里的不一样,那里有一道莲花肉……”,苏浅浅被她问得来了兴致,侃侃而谈。
笑笑听她兴致勃勃地讲完,一边进屋帮苏浅浅换衣裳,一边皱了皱眉,“殿下没有让您今夜留下吗?”
“什么留下?没有啊。”苏浅浅疑惑道,犹豫了一阵子,方才略略领会到笑笑的意思,面颊上又是羞得一阵红,低着头解释道:“殿下受伤了……”。
笑笑又是一惊,左顾右盼,周围一众宫人皆是低头躬身,便示意苏浅浅不要再说。吩咐小宫婢们去准备浴汤,侍候苏浅浅入浴。
浴室内,焚香袅袅,水汽温腾。
苏浅浅泡在蔷薇花瓣铺满的浴汤里,笑笑在一旁侍候着。
见四周已经没了外人,笑笑才凑到苏浅浅耳边,轻声问道:“殿下,您刚才回来时说殿下受伤了?”
苏浅浅点点头,“对啊,嗯……不过,殿下自己说是偶感小疾。但我今日在竹林遇见湖阳县主了,她跟我说的是,殿下大婚那日晚上出去后遇刺,受了伤。所以我才跑去看看的。”
“太子殿下病了……为什么宫里竟一点消息也没有……”,笑笑眯着眼睛忖度着。
苏浅浅补充道:“我今日去见殿下,他说,是为了我刚来,不想让我操心,所以没有通知我。”
笑笑闻言,只摇头轻笑道:“这深宫中处处都有玄机,太子殿下虽看起来淡泊脱俗,但奴婢觉得他实则深不可测,殿下往后每日去诵书,也得处处留心为是。”
“嗯。”苏浅浅点点头,杏目轻转,樱唇含羞笑,“可是,无论如何,我觉得太子殿下是个温柔的好人。”
“莫不是……殿下已经爱上他了?”,笑笑一边帮苏浅浅撩水,一边调侃道。
“我……”,苏浅浅变得结结巴巴地,抬眸见笑笑正含笑望着自己,羞得闭气钻进了浴汤里。
长信宫内,金壁流光,红烛张扬。
一位妇人坐在妆台前沉思,虽已过不惑之年,婷婷纤细的身形却仍旧妙似二八年华。女官瑾姝捧着一杯茶走到她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
那妇人从瑾姝手里取过了茶,茶还微烫,她轻啜了一小口,便放下。
低眸见瑾姝还在原地跪着,薄唇微抿,牵动眼角漾出几丝皱纹来。“你今日去了哪里?”
瑾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沉声答道:“臣今日去了东宫。”
那妇人听此回答,似是早已料到,一弯柳叶眉扬了扬,“东宫?去东宫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