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抬头打量柳如娇,见她面色苍白,薄唇干得发紫,想来必是元气大伤,故虽攒了一肚子的话,此时却只客客气气地坐下与她吃茶。“本宫是来探望你,自然没有教你出门相迎的意思。太子殿下昨儿个得了些野山参,教本宫送了来与你吃,恰好本宫今日得闲儿,便今日来了……”
苏浅浅与柳如娇坐下来吃茶,为了避免尴尬,只找些顶无聊的话题侃着。却见柳如娇挥手教左右宫婢全都退下了,苏浅浅身边的玉茗皱了眉不肯走,苏浅浅只道:“你去吧,在偏殿里吃一口热茶,今儿天气不好,莫着了凉气。”
那玉茗便也不好再留,只行了礼退下。宫殿里霎时静极了,柳如娇把手上的茶杯小心地搁回桌上,忽然起身走到苏浅浅面前,“腾”地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苏浅浅倒被她吓住了,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阿浅……姐姐有罪,姐姐对不住阿浅。”柳如娇哽着喉咙,颤声道。
“你……”苏浅浅忙起身扶她,“这地上凉,你莫这样,当心动了……胎气。”
苏浅浅不说倒还好,一言罢,倒教柳如娇更加愧红了脸,“姐姐自知对不住阿浅,可还是要腆着脸相劝的。浅浅……你信姐姐一言,这宫里,你当真不能久待。”
苏浅浅蹙眉,“姐姐既说宫里不能久待,可还记得当初,咱们说好了,要一起面对,姐姐说要一辈子都陪着我,为我遮风挡雨?”苏浅浅见柳如娇执意跪着,也不再拦,“你如今已经是陛下身边的妃嫔了,身份不若往昔,便是本宫也当敬你为长辈。我既已来了宫里,承了这太子妃的尊位,自然要面对得比旧日多上许多。你我从先是姊妹,那天晚上也算是我误打误撞救了你一命罢,也算是咱们扯清了。可叹命运弄人,你我终成陌路人。从今后,你是你,我是我,再没了其他情分。”
☆、042
“阿浅,你可知道,这宫里的一切都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有些事情,现在说还不是时候……”
“柳美人既然有自己的主张,便过好自己罢了,又何必来牵故我,你若当真还拿我作姐妹,你我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步田地。”苏浅浅偏过脸去,刻意不与柳美人四目相对。
“阿浅!”柳如娇急了,起身拽住苏浅浅的手腕,“姐姐是做了一些事,你现在还不明白,姐姐也是有自己的苦衷。你现在不能再在宫里待下去,卫皇后已经怀疑你的身份,若她有心对付你,你又如何在宫里立足!”
苏浅浅疑惑道:“我的身份?我能有什么教她怀疑的,卫皇后毕竟贵为国母,我自知不比金陵的贵族小姐们那般识文知礼,纵是我哪天犯了错、受了罚,那也是该的。干柳美人何事?”
“你不要任性好么?你可知这宫里的险恶!”
“宫里的险恶?”苏浅浅反笑道,“柳美人也知道险恶?你既然知道险恶,为什么还以身犯险。我若知你有今天,当初就不该带你来宫里!”
“是啊……若我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咱们都不该来宫里。”
“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姐姐便好自为之罢。”言罢,苏浅浅转身要走,却仍被柳如娇紧紧地攥住了袖子。
“阿浅……你当真不愿离开这里?”柳如娇认真地望着苏浅浅。
“柳美人好有趣,本宫的去留岂是你我说了算的?况且,我既已嫁入宫,便像那泼出的水,怎么能收?”
柳如娇渐渐地松开攥着苏浅浅的手,愣怔道:“你如今是这样想,可将来又会怎样想。我现在说服不过你,只盼将来大家都好。”
苏浅浅点点头,“柳美人的话,本宫记在心上了,愿你今后多保重……”
苏浅浅回了东宫,窝在长廊的栏杆下,如今树上的叶子已近凋落,风一吹,稀稀拉拉地卷了一地,教人看得心毛毛地。苏浅浅发着呆,不知不觉蹭坐在了地上,虽凉极了,却新趣得很,可没等屁股坐热,便见玉茗急急地赶来劝:“殿下,这地上凉得很,您若是要坐着,便铺一块温毛毯吧。”
苏浅浅抬头打量玉茗手里攥着的一张小小狐狸毯,毛色润泽,是上等的料子,旧日家里过年,也不过扯一块给裁新衣罢了,东宫里却净拿它们给人垫着坐。苏浅浅忙扶住玉茗的胳膊爬起来,摇头道:“不必了,这地上糙,没故的污了一张好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