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_作者:时镜(120)

2018-05-16 时镜

  拔步床的帐顶上,绣着一池青莲待月开,很有几分素淡。屋里点着的烛台很亮,被青雀一盏一盏地吹熄,也就渐渐的暗了下去。

  因为陆氏常年焚着檀香,所以这屋里还有一股淡淡的佛檀味。

  陆锦惜原本也跟着几个大佬,玩过这些,对这味道还算熟悉。

  可今日闻着,也不知怎么,竟难以静心。

  太无聊了。

  一旦闲下来,就觉得自己每根骨头都不对。若不是晚间偶遇顾觉非,对着千年画皮妖打了一场胜仗,勉强有点成就感,这一日简直可以归类到“乏善可陈”的行列里。

  这就是古代女人的生活吗?

  宅门里的日子。

  难熬死了。

  陆锦惜头挨着枕头,半蜷着身子,背朝外侧躺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全跟着闪过。

  大约是白日太闲,一睡着,她竟做起梦来。

  依稀又是高楼大厦,西装革履。

  纳斯达克的街头,人来人往。

  康泰纳仕大楼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到处回荡着男人的皮鞋和女人的高跟敲过的声音,有的急,有的缓,像是起伏的韵律。

  那一天,她万众瞩目。

  “当……”

  梦里,隐约有敲击的钟声响起。

  陆锦惜终于还是睁开了眼,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身处何地。

  入目所见,便是黑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分辨出了床帐模糊的轮廓,认出这里是陆氏的屋子,便是无声地苦笑。

  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了下去。

  陆锦惜按着自己的额头,慢慢坐起身来,已经没有了半点睡意,只有梦中那一声钟响。

  其实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

  作为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她后来居上,接连干掉核心创始人中的一个,又架空了一个,是名副其实的“暴君”。

  可是胳膊掰不过大腿。

  资本的力量,永远是创业者们的噩梦。

  就在纳斯达克的钟声敲响后一个月,她便被资本釜底抽薪,扫地出门,失去了她倾注过心血的事业。

  一无所有。

  穷得只剩下钱。

  偏偏所有的财经新闻,都说她急流勇退,第一时间套现走人。

  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个在利益场上跟人厮杀了多年的女人,会爱事业胜过爱钱。

  其实回想起来,陆锦惜自己都不信。

  靠在床头,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如果陆氏没死,也幸运地穿到了她身上,除了仇人满地、前任满街之外,倒一辈子吃穿不愁,若有点头脑,带着眼睛,去搞些投资,说不定也能成为个著名的投资人。

  当然,要遇到骗财骗色的,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想到这里,陆锦惜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这些都是瞎想了。

  她坐这么一会儿,人竟然越发清醒,转头一看,雕窗夹着的窗纸上,透着点霜白。

  月上中天。

  心里一时有些感慨,也有点迷茫。

  陆锦惜不觉摸下了床去,借着窗纸映出来的一点亮光,披了衣裳,又取了挂起来的雪貂毛披风,给自己裹上。

  她没惊动外间睡着的白鹭,自己出了门去。

  还在早春。

  没到虫儿们、鸟儿们活动的时候,所以四下里都显得安静。

  清风拂面,明月在天。

  地面上果真被月光铺了一层银霜,院落的屋檐弯起来,勾着那同样半弯的月亮,墙外栽着几树海棠,倒有些花苞在月下绽开,暗暗地明媚着。

  陆锦惜抬眸看着,便从庑廊下走出,下了台阶,踩着石板,轻轻抽开了门栓,开了条小缝,便出了来。

  不过只是半夜,原本含苞的海棠,竟然开了大半。

  在院子里面的时候,只能看见几朵。待站在外面了,便发现那是大片大片地开着,压着枝头,鲜妍极了。

  有些嫩粉的花瓣,在月光照耀下,竟雪似的白。

  花开堪折直须折……

  她想到这句话,便也附庸一回风雅,走上前去,挑了朝外的一支折下。

  “啪。”

  一声轻响。

  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那一瞬间,陆锦惜竟感觉到左眼眼角余光里,似乎有什么亮光,晃了一下。

  她顿时皱眉,带着几分警觉,向左边看去:这么晚了,除了她,哪个胆子肥了,竟敢在外面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