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打水洗漱沐浴,晚点再想吧。
于是青雀与白鹭也都不好再问什么,各自忙去了。
一直等到洗漱沐浴完毕,躺到了床上,陆锦惜才轻轻唤了一声:“青雀——”
今夜白鹭不在,该青雀值夜。
听见声音,她便从外间走了进来,屋内的灯还没熄,绣帐之中卧着的陆锦惜,身影有些隐约,不很看得清。
“夫人?”
“你过来,我有事交代。”
陆锦惜没完全躺下,只靠在锦枕上,一手撑着额头,微微地搭着眼帘。
青雀没想到会单独叫自己,心里面顿时一跳。
她心思还算通透,这一时间已想到了某种可能。
要知道,比起白鹭,她可就多知道那一件事而已,如今恰恰避开了白鹭喊自己,这意思……
“夫人。”
她温顺地半跪在了帐外,低下了头来。
可即便是隔着一层绣帐,陆锦惜也能感觉到她的忐忑和不安,当即便笑了一声:“放宽心,不是什么吓人的事。”
青雀暗想自家夫人近来的确是沉稳了不少,处事的手段也老辣,先前的烂摊子都料理了个妥妥当当,所以听见她这一句宽慰的话,心里还真放下来不少。
她勉强笑了一笑:“是奴婢太过担心了,夫人您有什么事,还请吩咐奴婢。”
“事情也不很大,也就是传一句话儿罢了。”
陆锦惜琢磨了一下,在与薛廷之说完了那件事之后,却几乎小半个晚上都在想宫中遇到的那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和戳破了自己身份的“不速之客”,于是顿了一顿,声音显得有些缓慢。
“还知道怎么联系宋大人吗?明后天找个时间,我想约他出来一见。”
什、什么?!
青雀听了她先前那一句,心已经放下去大半,可她嘴里却是毫无预兆地猛然冒出“宋大人”三个字来,立时惊得青雀三魂离体、七魄出窍!
这一瞬间,她差点都没吓晕过去!
“您、您……”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青雀连成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锦惜却是嗤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自己,片刻后只叹道:“该解决的,还是解决一下,免得他日遗祸无穷。”
第96章 商业嗅觉
这一天晚上,青雀几乎是同手同脚走出去的。
次日起来陆锦惜也不问这件事,用过了早饭,差人去哥儿姐儿那边问过了一遍,便让白出去打听打听外面的消息,尤其是朝上的。
接着自己却进了书房,将薛况的卷宗都翻出来看。
当初她没觉得这卷宗有什么问题,即便是看到那耶扎六次从薛况手中逃走,也都没往深了怀疑。可当她再一次翻开卷宗,注意到这些细节时,心里某些东西,便慢慢地串在了一起。
越看,越是发冷。
才翻了三五卷,她竟然就不很翻得下去了。
永宁长公主问卷宗时的那句异样的话,与方少行在宫门前对匈奴使臣霍尔顿说的那一句“薛况没追,放了你一条狗命”,皆在耳旁回荡。
陆锦惜忽然觉得很可怕。
不仅是这卷宗背后不知是黑是白的真相,更为自己此刻凭空的猜忌,和这猜忌所代表的东西……
没起猜疑时,她一心以为薛况是个大英雄。
所以即便看了这卷宗,察觉出某些不对劲的地方,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过去。不觉得薛况有问题,反而怀疑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辱没了英雄。
起了猜疑后,她老觉得薛况有什么问题。
所以重新翻看这卷宗时,只觉得原本正常的细节都浸在一种无穷尽的诡谲之中,犹如藏在阴云中的鬼怪,变化莫测,又充满了危险。竟然是看哪里,哪里都不对劲。
那么,永宁长公主是怎么看这一份卷宗的?
这成箱的卷宗又是因为什么事情汇聚起来的?
或者说,到底是谁将它们收集起来,又有多少人从头看到了尾,看到之后心里产生的又是怎样的想法?
是信任,还是猜疑?
陆锦惜竟完全想不透。
她只知道,如果就连自己都无法从这样的谜团之中挣脱,甚至前后两次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而对同样的卷宗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判断。
那么,旁人呢?
全天下理智的人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