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_作者:时镜(574)

2018-05-16 时镜

  但大伙儿也不管他。

  谁都知道他素来是这放浪形骸模样,要哪天不这样只怕众人还不习惯了。

  再说了,做事靠谱就行,眼下这些不听也罢。

  顾觉非也不甚在意,只抬手在面前那一张京城布防图上轻轻地点划着,口中却道:“一旦我迎七皇子入宫登基,薛况的确只有两个选择。其一,心不甘情不愿,带七皇子入京,再做谋算;其二,抛开七皇子,直接在涿州举兵彻底谋反,撕破脸皮,进攻京城与我一决高下。”

  对薛况而言,这无疑是进退两难。

  谁能不知道他的野心?

  七皇子萧廷之在他手中,不过是一面盾牌,一具傀儡,本不过任由他摆布罢了。

  可现在他杀了萧彻,甚至杀了萧彻可能有的血脉,那么当今皇室空虚,一旦真的放任萧廷之入宫登基,那么薛况费尽心机起兵造反,相当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有能力操纵这提线木偶的,又成了两人。

  一个是薛况自己,一个却是他顾觉非。

  薛况与他之间仇怨深重,且怕是自己想当皇帝的心比扶持萧廷之上位的心还要炽盛,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可要他抛开七皇子,那便无疑是打他自己的脸。

  昔日起兵的理由尚能说服天下,如今是要说服谁去?

  而那个时候……

  “薛况若真的脑子不清楚,一时冲动,选择了后者,抛开了这一位倒霉的七皇子,甚至杀了他,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顾觉非手指尖从图上外城门的位置,一路划到内城门。

  “届时,皇室便算彻底倾覆。要么他当皇帝,要么我当皇帝。”

  屋里面忽然就陷入了静寂。

  所有人看着顾觉非那一张云淡风轻的脸,心里面这时才生出了那种难以穷尽的微妙。

  是否,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呢?

  没有人知道。

  其实就连顾觉非自己也不知道。

  他对做皇帝并没有那么大的欲望,且那帝位不过就是个空壳子。有没有皇帝之名,他都能做皇帝做的事情,又何苦将自己立在这全天下都能看见的靶子上呢?

  只是他也不在这话题上延展太多,只抬起眼眸来,看向了方少行,笑问道:“若方大人是薛况,会如何抉择?”

  “嗯?”

  方少行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询问自己,当下微微一挑眉,沉吟片刻后,竟是笑了一声。

  “若我是薛况,便堂而皇之带着那什么廷之进京,然后假借共迎这破小孩儿登基为名,先逼你卸掉京城布防兵力。毕竟这破小孩儿在我手上。接着还不简单吗?没了兵,想怎么弄死你就怎么弄死你。”

  “你!”

  什么叫“想怎么弄死你就怎么弄死你”啊!这人会不会说话!

  孟济气歪了鼻子,一下站了起来。

  方少行却是颇为挑衅地看着他:“怎么着,不服?”

  “孟济,坐下。”

  相对于孟济的激动与愤慨,顾觉非要平静许多,虽也觉得这一句“弄死你”有点说不出的刺耳,但也并未介意。

  相反,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方大人所想,与我所想,甚是一致。”

  他说到这里时,听见了叩门声,接着便见陆锦惜带着几名下人端来了茶水和糕点,于是站起身来,从她手中将那新沏好的、属于自己的那盏茶接了过来,话语却未停止。

  “我此计,便是要强逼薛况入京,且迫他承认我也是功臣之一。如此,再一决胜负,方不负此计。”

  道理很简单。

  若他不先杀了萧彻,或者在杀了萧彻之后不主动迎七皇子入京登基,就直接与薛况相斗,那么最终不管胜负如何,他也是一介乱臣贼子。

  可先放下姿态迎人入京,那就有得说了。

  最终斗输了无所谓,左不过一个“死”字,可若是赢了,他便是功臣,无论怎么说至少都立于了不败之地。

  甚至……

  若运气好的话,还能将这乱臣贼子的帽子扣回薛况的脑袋上,好叫他输个心服口服!

  丫鬟们将其他人的茶水也捧了上来。

  季恒打量了摆在自己手边案上的糕点一眼,用仅余的左手拿了一块起来,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踌躇:“可是顾大人,若依您与方大人这般说,胜负或者说这优势劣势的关键,都在七皇子的身上。薛况攥着七皇子,就始终占着一分先机。纵使您前面做得再好,引他入了京城,也是他牵着您的鼻子走。季某在想,您迫使薛况陷入这两难之局,另一个用意,怕是在七皇子的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