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送你去清泉宫,你别担心,我会派重兵把守,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墨离有些懵,恍惚道:“我们的约定呢?”
“你不要管了,一切有我。”
墨离抬眼看着宣政,心里难抑悲伤之感,喃喃道:“你自己也很危险,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搬去清泉宫,还劳你重兵护卫。”墨离直摇头,“我不去。”
“阿离,你若留在这里,我没有办法保证你和孩子的安全,你以为我为何至今膝下无子?”
“都是……太后的恩典?”
宣政看着她,点了点头,“你已经知道了。”
“我猜的。”
“你猜的不错。”宣政拉着她的手,缓缓道:“太后有种怪病,每日都需用特定的中药熏治,太医们根据她的要求准备好药材送过去,每月一送。后来裴远清接管了太医院,发现了其中的异样,他借请安的名义去过建章宫几次,后来他很肯定的回禀我,孝康太后是用药高手,只怕太医院里无人能及。”
“你一早就怀疑她了吧?”
宣政点了点头,“先帝驾崩前,属意她殉葬,可她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不仅让先帝改了主意,还赐给她一道免死诏书,这道诏书,我寻了多年也未曾寻到。”
墨离很心疼宣政,孝康太后肯定没少对他下毒手,她反握住宣政的手,“所以这些年来,你不得不容忍她。”
宣政伸手搂住墨离,“我绝不会让她伤害你。”
墨离叹气,想起了建章殿里那股清淡又好闻的香味,日积月累,杀人于无形,连裴远清都束手无
策,到最后,只能下个“自然死亡”的结论。
“裴大人……还说什么了吗?”
“孩子很好,心跳十分有力,你放心。”宣政的脸上难掩喜色。
“一切照旧,我还是住在拜月宫,先把消息压下来,其它的事,从长计议,好吗?”
宣政看着墨离半饷,叹了口气道:“你能保证不冒险吗?”
墨离直点头,“我保证。”
两日后,墨离从白麒那里得到消息,裴远清突然辞世。她的第一反应是,往后宣政危险了,太医院里已没人能压制孝康太后,宣政等于完全暴露在太后的屠刀之下,她光是想,都觉得后背发凉。
散朝之后,武帝亲领文武官员至裴府吊唁。
裴府上下,哭成一团。
武帝反剪双手,站在灵柩前,心里盛怒难消。裴远清一死,太医院里再无人能牵制孝康太后,墨离和孩子只怕难逃毒手,想到此,武帝恨不得一道御旨下去,将那妖妇拉出午门斩首示众。
屋外风云突变,原本还好好的天,突然就下起雨来,雨势滂沱。
刘聪看看挤在裴府廊道里的文武大臣们,再看看天,凑到武帝身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皇上,变天了,回宫吧。”
武帝扭头看着刘聪,默默点了点头。刘聪知道,此刻武帝盛怒却又无可奈何,太医院八位院辅会诊的结果是裴远清身无外伤,内无中毒迹象,死于心力衰竭,属自然死亡。
武帝当着文武大臣们的面下旨,裴卿虽故,然功绩卓著,封其长子为异姓王,世袭罔替。四周虽闻窃窃私语议论之声,但无人敢出言反对。裴氏的家眷、门人、仆从纷纷磕头谢恩。在刘聪的陪同下,武帝缓步走出裴府,雨势渐小,却是一副暴风骤雨将至的景象。武帝只觉自己左臂被断,痛心疾首却无计可施。对孝康太后之辈,愈发憎恨。
裴府对面的街道上,一人手执黄皮油纸伞正被内廷侍卫驱赶,武帝扫了一眼,觉得似有三分眼熟,定睛细看,那人白衣长衫,浑身一股拒人千里的桀骜不驯,不是苏秦,还能是谁?!
“刘聪,让他过来。”
“是。”刘聪小跑着过去,一会儿又小跑着回来。
苏秦不紧不慢,缓步走到武帝跟前,不行礼、不问安,开口淡淡一句:“皇上,好久不见。”
武帝也淡淡回了一句:“这个时候求见,是寻死吗?”
苏秦笑了,回道:“裴大人求我务必护住皇上唯一的子嗣。”
武帝扭头看着苏秦,“你和裴卿不是可以临危互托的关系,苏秦。”
“裴大人说,淑妃娘娘这胎,必耗尽她的元气,往后,娘娘恐再难生养,我若不出面,宏朝只怕后继无人。”苏秦轻轻掸去右手衣袖上的雨珠,接着道:“苏某与裴公有些个人恩怨不假,但我既然来了,必会忠人之事,是去是留,全凭皇上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