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的位置其实很好,也很幽静,与理王妃和侧妃的居处一西一东,平常若不是有心来此,当是碰不到的。霍瑾依觉得,理王这么安排看着用心良苦,却定会给她招来很多麻烦,擅妒是女人的天性。据说,理王妃是丞相家的掌上明珠,两位侧妃也都出自朝中重臣的家族,她这么突然的闯进她们的世界,以后的日子想必不会安生。
理王府的管家姓金,是个四十开外的男子,个子不算高,瘦瘦的,看着十分干练精明,一路将霍瑾依引至厢房,“霍姑娘,今日你先在此歇着,王爷为你请的师傅明日才到,缺什么短什么,吩咐下人。”
“谢谢,有劳了。”
能自己动手的事,还是自己动手,把别人的客气话当真,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霍瑾依简单收拾了行李,打扫了房间。晚上,做了简单的晚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苏秦,想起他炖的汤、他熬的粥,心里的感慨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二天一早,霍瑾依打开房门的时候,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门口竟然站着个人。是个十分美艳的女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凉凉道:“我叫青烟,奉王爷之命教你习舞。”
霍瑾依微一颔首,“有劳。”
接下去的日子,完全出乎霍瑾依的预料,她忙得连被王妃、侧妃撞见、偶遇都不曾发生,青烟对她十分严厉、十分苛刻,几乎可以用拼命来形容。整整一个月,日复一日的练习基本功,开始几日,霍瑾依觉得咬咬牙还能坚持,半个月后,她觉得忍无可忍。这日一大早青烟来叫她,她站在门口不愿动,“我实在太累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病倒,今日容我歇歇行吗?”
青烟面无表情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不习舞,去哪儿都成。”
青烟找金管家要了马车,霍瑾依一上马车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她真的从没这样累过,以前在幽州,袁氏镖局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她虽然是投奔大伯的孤女,但府里下人众多,大伯对她不薄;在勤王府的时候,虽说她和勤王的关系一直有些扑朔迷离,但勤王从未亏待过她,锦衣玉食,伺候她的奴婢伶俐周到;在苏氏医馆的日子就更不必说了,美好的都不敢去回忆;就连先前逃亡的日子,也只是身体上的疲劳,不像现在,身心俱疲。
“霍姑娘,到了。”青烟拍了拍霍瑾依。
霍瑾依坐直身子,醒了醒神,她居然毫无所觉得睡了一路,万一青烟有个什么歹念,她岂不就交待在她手里了,太大意,实在太大意。
“跟我来吧。”
下了马车,是一大片胡杨林。深秋的胡杨林,是无边无际的壮美,一眼望去,尽是金黄之色,层层叠叠、深深浅浅,霍瑾依深吸一口气,心情陡然轻松了几分。
青烟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对眼前的一切不为所动,霍瑾依连忙跟了上去,她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二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已经到了胡杨林深处,青烟停在一处小土坡前,“到了。”
霍瑾依四下看了看,胡杨林的深处,四周寂静、秋色甚美,“这里……有什么特别吗?”
青烟指了指土坡下的一处平地,淡淡道:“三个月后,若你没能成为王府最好的舞姬,这里将是我的坟墓,霍姑娘觉得这里如何?”
霍瑾依惊得目瞪口呆,仅剩的一丝睡意荡然无存,理王,竟以性命为要挟?!想了一想,反问道:“若成了呢,王爷许了你什么?”
青烟看着她,平淡地答复道:“侧王妃之位。”
“你这么毫无保留的说出真相,就不怕我偷懒懈怠害你吗?”
青烟嘴角轻扬,“换作别人,我自然不会这么傻,但你不同,你的善良不允许你糟蹋一条人命,尤其是,与你无怨无仇的人命。”
“善良?!”霍瑾依有点想笑,她离开幽州的时候,就把善良这个没用的东西扔进了护城河。如若不然,她怎么下得去手刺杀勤王。
“是的,善良。”青烟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踱步,“唯有来自灵魂深处的善良,无可逆改。”
霍瑾依面色虽清淡,却在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青烟说的不错,她若能完全舍弃善良,勤王是活不成的,说不定,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到某个地方,改名换姓,好好过日子。那晚,就是这该死的善良作祟,她刺杀勤王,却没有想过要置他于死地,虽然她知道勤王一死,对大凉朝、对整个战局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可是临到关键时刻,她终究是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