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德王一直纠缠着李拓,看样子不把他灌醉不会善罢甘休,李拓忍无可忍,只得起身去寻了勤王,借口坐到了勤王身侧。勤王打从接到请帖开始便一直心情郁郁,扫了信王、德王一眼,兀自喝酒,信王德王对视半天,眉来眼去之间诸多信息流转,终是没敢当着勤王的面上前招惹李拓,悻悻然的走开了。
“这两个皇妹,你真的一个也看不上吗?论姿色、论风情都不差,据说床上功夫更是了得,鲜少有人进了落欢宫还愿意出来的。”勤王一边喝酒,一边拿李拓打趣。
李拓淡淡一笑,“两位王爷人中龙凤,我一个凡夫俗子,高攀不起。”
勤王斜了他一眼,接着道:“听说你跟袁子卿有些交情。”
李拓又是淡淡一笑,“勤王妃行刺未遂,如今不知去向,王爷还是将她忘了的好。”
勤王扭头看着他,半饷没有说话。李拓神色淡定的一边小口泯着酒,一边看着戏台子上正在演的《四面楚歌》,也是半饷没有说话。
“你觉得,本王不该如此?”勤王问。
“王爷这么做自有王爷的道理,属下不敢揣测。”
“哼。”勤王哼笑道:“你少跟本王来这套,你这揣摩人心的功夫怕是西兹国内难逢敌手。”
“王爷太看得起我了,其实王爷的心思,属下一直也没看懂,明明在意的却放手了,明明放手了却仍在意。”
勤王一仰头,一杯烈酒下肚眉头也没皱一下。他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府里也有各种各样的女人,但她们都不是袁子卿。同她们相比,她似乎并无特别,唯一的特别就是刺他的那一刀。那一刀,真正的伤口不在胸前,而在心里,已经过了很久,他仍觉得那伤口血淋淋的仿佛是她昨天刚下的手。
霍瑾依最后才上场,身上的紫色舞裙在朦胧的烛光中闪出各种潋滟的紫,十分好看,也十分动人。青烟远远地看着她,仿佛远远地看着自己,在遇到耶律鹰棘之前,她最爱的、唯一爱的就是跳舞,只要能跳舞,不怕被欺凌、不怕被调戏、不怕被轻薄……什么都不怕。可是现在,她最怕的是他不兑现承诺,不娶她。
霍瑾依跳得很卖力,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青烟所教所授,毫无保留的、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一扭腰、一甩袖,媚态横生;一回头、一抬眼,楚楚动人。她必须卖力不是吗?青烟的命运此刻掌握在她手里,何去何从,就看今晚,就看当下。她想起胡杨林中矮坡下的那片空地,跳得更用心了。
勤王再也没有端起酒杯,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戏台子上的袁子卿,他一直都晓得她长得美,却不晓得,她美得这般撩人,扭头看向理王,正巧与理王的视线相遇,理王轻扬嘴角看着他笑,眼中满是挑衅。故意的!他是故意的!勤王收回视线,复又看向戏台子上的袁子卿,老五想利用她干什么?
后来,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贵族上了戏台子,众目睽睽之下抱住霍瑾依调戏,霍瑾依怎么挣也挣不开,勤王脸色铁青的扭头看向理王,两人的视线再次相遇,理王挑衅的看着他,仿佛在说,我府里的舞姬,你要替她出头吗?那你去呀!
勤王不动声色地坐着,理王也不动声色地坐着。
戏台子上的那个贵族,抱着霍瑾依动手动脚,霍瑾依咬着牙关挣扎,却是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挣扎太过而伤了这个醉醺醺的酒鬼。她已不是王族,从勤王说她是舞姬那一刻开始,她就是个平民,而今夜的秋收节,本就是王族和贵族的狂欢。戏台子下坐着的人,起哄者有之、说笑着有之、议论者有之……在他们眼里,贵族调戏平民很正常也很平常,甚至可以说是对平民的恩典,尤其这个平民还是个舞姬,若是有幸被贵族看上娶回府中,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霍瑾依不停的和他推推搡搡、拉拉扯扯,眼角的余光瞥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苏秦,她匆匆看了一眼,果然是苏秦。他离得有些远,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你在想什么,苏秦?你愤怒吗?无奈吗?后悔吗?自责吗?在我还是袁子卿的时候,你任由我离开,往后我们再也无法靠近彼此,你知道吗?她想哭,却没有眼泪,想起那日对青烟说过的话,既然不能在人世间平凡的舞,且求在王府中自由的舞。
当霍瑾依眉眼带笑的拉着醉醺醺的酒鬼翩翩起舞时,台下起哄之声鼎沸,青烟原本脸色凝重,此刻却是笑了的。霍瑾依,这样才对。唯有自己想清楚、想明白、想透彻了,才能改变自己的处境,掌握自己的命运。一个舞姬,不媚不娇不撩人,还是舞姬吗?一个舞姬,无法赐予自己的舞蹈以生命,使其生动、使其魅惑,还是舞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