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就是这样,同一个问题看似反反复复,但在不同的情景、不同的心境之下,时常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他说他找人算过,只要离开京城换个地方住,我们就能,就能有孩子。”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刘李氏的脸上显出几分窘迫和难堪来。
成亲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孩子,这始终是压在张民心头的一块无法挪动的巨石,更成了他们夫妻之间争执吵闹的导火索。
为了孩子的事情,张民对她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甚至不止一次动手狠狠的打她,这件事情仿佛一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让刘李氏无论如何都不愿轻易提及。
询问室里一时陷入深深的沉默。
盛夏看着骤然形容憔悴起来的刘李氏,目光里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却又犀利的让人无法直视,仿佛要透过她的面容直直的看到她的心底里去。
“最后一个问题,”沉默良久,盛夏缓缓的开口,“你听说过一个名叫陈晨的人吗?”
刘李氏低垂着的眼眸明显一抖。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刘李氏摇了摇头,态度比先前还要谦卑、还要委屈,“官小姐,民女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接活儿做零工,抛头露面的事情基本不做,就这样张民还对民女不满意,民女怎么可能还会出门认识别的男人?”
“是吗?”盛夏唇边浮起一丝不明情绪的笑来。
“民女清清白白行事,还望大人明察。”咬紧下唇,刘李氏很是委屈又很是不肯退让。
“我明察不明察是一回事,但刘李氏,你可听清楚我方才的问话了?我从来没说过这个叫陈晨的人是一个男子。”
不咸不淡出声,盛夏没再给她辩解的机会便站起身来走出了询问室。
询问室外的院子里阳光正好,盛夏还没来得及同等在外面的宋侍郎说话,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久违了的熟悉面孔。
“叶青?”盛夏的嗓音里浮上了几分惊讶。
“属下见过盛姑娘。”脸上带着笑,叶青快步的走到盛夏面前。
比起上次见他的时候,如今的他又清俊不少,更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南陵城里又有什么案子发生了吗?”盛夏上下打量着他出声问道。
“南陵城很安宁,是宋侍郎命属下进京给您当帮手的。”声音清朗,叶青身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给我当助手?”盛夏转头看向宋侍郎。
“盛姑娘是这样,”宋侍郎开了口,“您现在一下子要侦破两桩案子,其中一桩又事关重大,难免需要个帮手帮您做些事情。
下官知道青影大人一直跟在您的身边,但这事儿不是要瞒着殿下吗,所以青影大人您肯定也是不能再带着破案的。
所以下官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叶青,您二位一起办过案子,相互熟悉,叶青他又是个伶俐能干的,于是下官就自作主张把他从南陵城府衙借过来了。”
笑眯眯地看着盛夏,宋侍郎又补了一句,“如有得罪之处,还请盛姑娘恕罪啊。”
“眼下破案要紧,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咱们稍后再算吧。”配合着出声,盛夏冲着叶青眨了眨眼。
“刚才我在里面与刘李氏的对话,你们可曾都听到了?”
知道叶青一定事先了解过案情,盛夏便直截了当的开了口,看到他们两人齐齐点头,盛夏又道:
“不知道二位有什么看法。”
“属下愚钝,没有看出什么太大的问题来,那刘李氏好像很是委屈的样子,不过……”得了宋侍郎的示意,叶青率先开了口。
“不过什么?”盛夏问道。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属下总觉得刘李氏的委屈很奇怪,她说到死者张民与她争吵和动手打她的时候,是真的生气、真的委屈、真的充满痛恨,但说到别的时候,总觉得她有些假,像是强行装出来的。”
皱起了眉头,叶青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这种感觉。
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别扭。
“我也赞同叶青的意见,”宋侍郎缓缓开了口,“这个刘李氏看着很老实的样子,但她说的话一直避重就轻。
到最后,她跟刘三凡之间的关系也没有说出个清晰的回答来,只是含含糊糊的,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到死者张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