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一面任她拉扯,一面指点各处:“朱雀守西方,乃破坏之神,主杀伐征战。白虎守北方,乃守护之神,主防御自卫。所以我这在朱雀阵上添设的朱雀白虎阵,是为了保命啊。”她抬头仰望怜儿,一脸欣欣然的样子,笑容如冬日最纯净的初雪,纤尘不染。
怜儿冷笑道:“你以为你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救人一命盛造七级浮屠?我告诉你,在这江湖上,唯一的真理就是以杀止杀!现在弓箭的机关全部失效了,等会看你怎么救我们的命!”话一出口,怜儿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她心里酸酸的,口不择言,竟然将那事抖落了出去,如何是好?
星海尚且沉浸在她激烈的言辞中,茫然应道:“以杀止杀?”疑惑着半蹲着坐下,托着腮帮,手里攀折了根树枝,漫无目的在地上涂涂画画。
“有人要杀我们?”叶翊凝重起来,向怜儿逼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怜儿在他灼人的逼视下,连退三步,双手乱摆,尖声叫道。
“说谎!”叶翊向她踏进三步,双目中寒波顿起,冰意凌人。
桑怜儿从未见过他这样声色俱厉的说话,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赶忙从怀中取出个青瓷瓶,倒出两粒清香四溢的黄色药丸,递给他说:“你中了百日醉,功力尽失,这是解药。”
叶翊不拿药,说的话冷得如同终年不化的冰山:“你给我下的药?”
怜儿怔怔的看他,过一会轻声怅然道:“我为你叛出幽风谷,你却这样疑我。”秀眸荧光点点,言语间已有哽咽之意。
“叛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密谋的那件事情?”月光下叶翊略显消瘦的身形长身玉立,俊美朗清,宛若天神。然而,这番尖锐的问话却一点一滴冷透了怜儿少女的心,彻骨般的冰凉。眼角有些晶莹的液体迅速的奔涌出来。她转身用袖子飞快的抹去,心沉到了谷底,却倔强骄傲的不肯再说出一句软话。
叶翊愣了。这些年的情分他怎会不记得?她为他做的一切,他怎么不懂得?若因为不是他,她怎会舍弃自己的梦想,随他亡命天涯?
“尽人事,知天命,但求问心无愧。”星海在他身后静静的说。仿佛彻悟了什么,她周身透着柔柔的光茫,衣袖翻飞,秀发轻扬,飘逸出尘,令人不敢逼视。
“我对你,问心无愧。”怜儿面向叶翊,轻轻缓缓的说。那一刻,她的眸子同样澄湛莹亮,一眼望得到心底深处。
叶翊二话没说,取过药服下去,语气歉然:“对不起。”听得这句话,怜儿的热泪再也抑制不住,顺着两颊蜿蜒流淌下去。泪光下的笑容,分外秀丽动人。
“啪啪啪”,寂静的冬夜里有人大声喝彩,鼓起掌来,“好一个郎情妾意,齐人之福!”院墙外齐崭崭的纵跃进来二十多个黑衣蒙面人,杀气腾腾,剑光铮亮,冽冽的晃人眉睫。
星海回过神来,大叫道:“糟了,我的阵法还没摆完。”急急忙忙的想去修复。
从没见过有人这番自曝其短的。叶翊暗自苦笑,拉住她的衣袖,遮挡在前,淡淡的说:“阁下为何要杀我?”刚服了药,丹田中有股暖流慢慢升起,走过奇经八脉。他心知须有一盏茶的功夫方能恢复十成功力,所以尽力拖延。其实第一眼,他就认出了为首那人--杀手葵。从小一起在修罗场中厮杀长大的孩子,杀手葵是厌恶嫉妒他的,因为他的天资卓绝,因为他有亲人照料,因为他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而孤儿杀手葵,必须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天下,每走一步甚是艰难。
“你以前也这多废话?”杀手葵脸色古怪,随即得意的狂笑道,“不过这次可以告诉你。我--现任杀手乙,奉谷主之命截杀叛徒--你。”
难道他猜错了?谷主是真的要将他赶尽杀绝?叶翊定定神,冷冷的说:“恭喜。”话音未落,人如离弦之箭弹起,身形如渡尽寒塘的孤鹤般冷傲清绝,眨眼间扑到杀手葵面前。剑芒一闪,葵毫无防备的,胸腔被从中洞穿。叶翊足尖一顿,退回原地。动作之快,身上甚至没有溅上一滴血污。他侥幸得手,但神色漠然,道:“你说对了,我只有对死人才会说这么多废话。”杀手葵不可思议的大睁着眼,尸身到这时才扑倒在地。伤口处不断喷涌的鲜红色的血蔓延开去,空气中飘散着腥甜难闻的气味。